姜瑶昨夜也不知什么时候睡去的,只隐约记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切都乱糟糟的,似有许多人在耳边尖叫,等醒来时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脑袋好似被浸在水里,胀得发沉。一转过头,发觉天已大亮,有浅金色暖阳如细沙一般斜穿过窗棱,落在桌上的青纹净瓶上。
净瓶里随意插了一支桃枝,枝上粉色桃花开得正艳。
“红玉。”
姜瑶唤了一声。
“娘子你醒了?今日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红玉听到动静,连忙掀帘进来,一边替姜瑶挂起帐钩,一边问她。
当她顺着姜瑶的视线看过去,面上便带了笑意:,“娘子,这桃花可是夫人差肖嬷嬷送来的,听闻是夫人亲自去园里摘的呢。”
姜瑶弯了弯眼睛:“真漂亮。”
是漂亮。
这可代表着那骄傲的长公主终于肯对她释放那么一点好感信号了——
对这些贵人而言,那些常规赏赐,哪里及得上她亲手所摘的一朵花。
“好生照顾着。”姜瑶道。
“那还用娘子吩咐,婢子们着紧着呢。”红玉过来,替她将引枕往上带了带,伺候姜瑶坐好,又与青雀一通忙活,将盥洗用的铜盆、巾帕等物全部搬到姜瑶床边搬来,要伺候她梳洗。
“何至于就这样了?”
姜瑶试图起身。
“不成不成,娘子你这腿可不能下地,夫人吩咐了,让你好生将养着。”
红玉要按她下去。
姜瑶本就是娇气的性子,平日里无事都要想法子睡个懒觉,此时叫她一按,干脆也就从善如流地躺下了。
她受伤了嘛。
当然要好好休息喽。
那么勤快做什么呢。
姜瑶美滋滋地想,果真在两婢女的伺候下盥洗净面,不过到底防着会有人来,还是换上了一身家常衣裳。
之后又吃了一碗煮得糯糯的百合莲子粥,只是轮到喝药时,脸就垮了。
中药…真的很难喝啊。
青雀端来一小碟子蜜饯,说是“长公主派来送来的,”说“料想娘子今日嘴里无味,用来甜甜嘴。”
姜瑶顿生出一种苦尽甘来的快感。
瞬间,配着这蜜饯,这中药好像…
呃,还是好难喝啊。
她被灌了一肚子苦药,垮着脸道:“红玉,你娘子我伤的明明是脚,为什么要吃药。”
红玉看娘子馥雪般的脸颊鼓鼓,睫毛长长,只觉可爱极了,心中怜爱,道:“娘子,药是大夫开的,要连吃上三日,还有这药…”
她似想起什么,起身,从旁边斗橱的抽屉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白瓷小罐。
“这是二郎君身边的竹青送来的,说是御医署专门配给他们郎君用的,可金贵着呢。”
“娘子,婢子给您涂上。”
她红玉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姜瑶那条伤腿从被褥中拿出,褪去罗袜。
经过一夜的修养,昨日肿得吓人的脚踝已消下去许多,只是还有些泛着青紫。
姜瑶没动,只看着红玉揭了盖子,小心地挖出一小团玉脂一般的膏药,而后轻轻在她脚踝涂抹。
在那冰凉的药膏触到皮肤时,姜瑶下意识缩了回脚。
“娘子,忍一下,有点疼。”
红玉道,下手更轻。
姜瑶其实已不大疼了,她出神地看着小瓷罐上的腊梅枝,只觉那梅枝遒劲、梅花点点,这等技艺放在一小小的白瓷罐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一枝,已让人感觉到疏影横斜的美,合该画在上好的素锦之上,再以金镶玉嵌之。
姜瑶突然想起,这是楚昭送她的第二个白瓷小罐了,上一个是用来祛疤的。
这次的气味倒不同,要更浓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