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的第六感一贯灵敏。
过了一瞬,他方才接了叶子。
却也从自己袖中拿出了一个白瓷瓶子,抛给了白茸。
他不喜欢欠别人的。
李疏月说:“我们很诚实,没有你们人类这样多的遮掩。”
他垂眸打量她:“你身上也有被占有
的味道。”如此浓郁,反复烙印,对方应是特别中意她。
他们身体最诚实,喜欢谁,便会对谁有欲望。而非人类这般虚伪狡诈,心口不一。
他确实喜欢童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被绑在了她身边。
他不想杀了童欢,却又走不开,只能依靠合欢叶解七情伤。
“这是什么?”白茸不懂他刚才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捧着那个瓶子,明净的眼眸看向他。
李疏月寡言,简单道:“我族秘药,只对兽族有用。”
白茸:“……不然,你还是留着吧。”她要这个做什么。
李疏月却懒得再与她解释,这是他身上最珍贵的物品,与金合欢叶交换,她也不算亏。
两人在秘境出口等待。不久,顾寐之也出来了,见白茸平安无事,方才松了口气。
他们一起在此地等着童欢,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远处扬起一阵尘沙,拿着弯刀的少女身形灵巧,身后竟吊着约莫十多一十个修士,童欢看到他们,杏眼圆睁:“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眼见那修士快追上童欢了,她赶不及出来了。
情急之下,白茸急中生智,伸出灵藤缠住了童欢的腰,随后,自己已经朝着秘境出口一跳。
她先出来了,童欢也被她拽出来了,两人摔成了一堆。
四人立马掐了隐身诀,顾寐之遮掩了几人的痕迹,马不停蹄跑路,直到回了另一处预定的客栈。
终于安顿了下来,童欢捧着那柄弯刀,喜不胜收,在白茸软软的面颊上吧唧了一口:“真机智啊小茸。”
又聪明,又可爱,还软软的很好捏,谁看了不喜欢。
这把融月弯刀是这次黄沙秘境中最珍贵的灵武,被她抢到了手,赚大了。
“对了,你们也拿到叶子了吧。”
白茸羞涩地捂着脸,点了点头。
童欢道:“好,很完美。”
今天这一天实在太累,白茸回了房,沐浴后换了衣裳,坐在床榻上,凝神看着这一片叶子。
金合欢弄到了手……可是,按那个方子,还需要男修心头血灌注。
她轻轻咬着唇,犹豫不决,陡然想起了一个人。
顾寐之正准备歇下,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倒是贵客。”他笑道,“我都要误会你要做什么了。”
白茸忽视了他的胡言乱语,在胡凳上坐下:“今日,谢谢你。”
顾寐之道:“小事。”
“对了,今天李疏月和你在一起,没对你做什么吧?”
白茸有些疑惑他为何如此问,摇了摇头。
顾寐之说:“妖兽和人不一样,对他们,你一定要提起警惕。”
“不要用人类的道德观去看待他们。”顾寐之说,“虽然他们能化人形,但是本质是完全不一样的生物,思维不同。”
“他们没有礼义廉耻,不在乎道德伦常,奉行弱肉强食,只依
靠本能行事。没关系,你的突破最重要。”
“我会再去想办法的。”她扬起脸朝他一笑,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平和,“谢谢你告诉我,方子是有效的。”
顾寐之已经帮她太多,是她不知足,越界了。
白茸性情其实很倔强。如此,已经是没有再回旋的余地了,他再提出给,她也绝不会接受。
顾寐之没再做声了,心头有些悔意。
其实,他方才只是想逗逗白茸而已。
顾寐之以前与女人相处时,经常喜欢开开玩笑,来缓和氛围,拉近距离。
白茸若是与他撒几句娇,求求他,他不会不答应,他本也是想借这个机会……与她关系再近一步。却不料,她性子这样的较真又倔强。
白茸没再多说,与他道了一声晚安后,回了自己房间。
她换了衣服,抱着膝盖在卧榻上坐下,心里阵阵泛起酸涩。
自小在白家长大,她其实很不习惯也极少主动开口找人要什么东西……即使以前对他也是,从来都是他主动。
她没来由,无法克制地想,若是他还在,她找他要什么,他都不会不答应,而且不会附带任何条件。
可是,要拿他的心头血去给别人做药。她定然是不可能舍得的,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如此。
这件事,本就是一桩无解的悖论。
或许,只能用金合欢叶去试一试了。
白茸思绪过多,睡前忘记服丹药了。梦里,果然又见到了他。
她清楚地知道这是梦,也清楚地知道,这个他如今已经不在了。
“我已经不爱你,也不想见你。”她轻声说,“你走吧。”
男人置若罔闻,伸手拥她入怀,低眸怜惜地亲了亲爱人的唇,抚平她蹙起的秀丽的眉。
她不断流着泪,一动不动,被他用力揽入宽阔的怀中。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
金阳宗。
霍彦回了宅邸,正对上一个魁梧男人,看起来年过六旬,说话却中气十足:“人找来了没。”
霍彦摊手:“人说没空,在宗门温香软玉在怀,忙着谈恋爱,没时间来。”
“胡说什么呢。”金蛮气得吹胡子瞪眼,“沈负雪怎么可能和我那孽障一般不中用,沉迷女色。”
霍彦懒洋洋道:“他那么年轻,长得好身体好,凭什么不能沉迷女人了。又不是你,一把年纪,不中用了,而且老婆取了孩子也生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舞刀弄剑才合适。”
霍彦嘴巴皮子利索,金蛮也无言以对。
他是个武痴,得知上次在青岚宗,沈长离与金瑜比刀后,就摩拳擦掌,竟想自己亲自与他上比一回,若不是因为厚土蜈的封印离不开人,估摸着他自己早杀去金阳宗了。
“对了,我有朋友上门。”霍彦想起来了一事,“明日就不去看封印了。”
他原以为,厚土蜈迟早也会挣脱,却没料想到,或许是
他们镇压得当_[,厚土蜈的动静也变弱了。
明日白茸来宗门找他,他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她一番。
最近青岚宗出了个大新闻。
沈长离竟然从葭月台搬回了清珞峰,住去了梦往亭。
这并非沈长离搬去葭月台以前住的地方,却离楚挽璃住的水榭不远。
李汀竹在云筑院里,听到对面杜若阁几个师姐妹的议论声从轩窗中隐约飘入:“真是见世面了,沈师兄竟然会从葭月台上搬下来。”
“是不是为了楚挽璃啊……你们说,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就是说,沈师兄与她在上京定情,即将成婚的事情。”这话压低了声音。
“可能还真是哎,不然师兄怎会搬家。”
“这算不算高岭之花为爱下凡?也太宠着楚师妹了。”
“说起来,梦往亭离这里也不远……要不要去偷偷看看,小月你还没见过沈师兄吧,当真难得一见,我带你过去看看。”沈长离姿容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性情过于冷淡,失之风流,可是,许多人偏还就喜欢遭他冷脸。
女子笑音远去了,李汀竹睁开眼,还有些恍然。
他皱眉……想到沈师兄和楚挽璃,怎么也觉得突兀又不协调。
上京一趟,似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楚挽璃这段时间心情极佳,走到哪里,面上都带笑。
她早不想那么费劲,每次都得披着难看的火鼠皮去爬葭月台,忍受那里的天寒地坼。
“哥哥?”她扣门,里头却无人应答。
楚挽璃推门而入,在房间转了转,屋中没有半个人影,沈长离不在。
玄机阁,兽首香炉中溢出袅娜轻烟。
室内极为寂静。
挺拔的白衣青年,与着蓝衣,面目慈善的老人正在安静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