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红。
云木香低头望着脚边正咕嘟冒泡的岩浆,心下大惊,慌张倒退一步,脚下却突然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向岩浆里。
“啊!”
云木香瞬间睁开眼,浑身被汗水浸湿。
她动了动,仿佛置身火炉中。
低头一看,儿子八爪鱼似地抱紧胳膊窝她怀里,身后坚硬的胸膛密不透风地贴上来,长臂拦腰把她们母子俩抱一块。
怪不得热死!
她抽出胳膊掀开厚厚的棉被。
冷空气袭来,云木香浑身一哆嗦,刚推开的被子又被盖回来,还顺势压上来条胳膊,喘气都费劲!
“热。”
云木香哼唧一声。
周以臣在她动弹的第一时间醒过来。
手伸进被窝抱抱人,摸到一手汗,“你身上全是汗,不能掀。”
“……几点了。”
云木香刚睡醒,脑子钝钝的。
周以臣抓住床头柜上放的手表看一眼。
“六点零六。”放下,看眼窗户,“天还没亮,再睡会。”
手收回来,顺势把儿子往角落里推推。
云木香一身汗,湿哒哒的难受。
“我要去擦擦。”
撑起身子从被窝坐起来,凉意刺激着她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幕。
黑暗中,脑子里回放周以臣那句,六点零六。
“淼淼呢!”
她这是昏迷多久。
“灯拉开。”
啪嗒一声。
灯光乍亮,云木香下意识闭上眼睛,抬手遮住光。
淼淼也被刺激到,哼唧两声。
她趁机趴在儿子身边,伸手摸摸脑后,确定安好无损才松下一口气。
“万幸万幸。”
回神后,绷着一张小脸回头蹬向周以臣。
周以臣拉过床位的毛毯,抢先道,“我狠狠教训过金金,晚点他们母子来给你们道歉。”
云木香有点不信。
罗志云会低头?
“爸爸妈妈就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
“劝你别跟小孩子计较。”
“我们淼淼也是小孩子,比金金还小呢。”周以臣立场十分坚定。
云木香轻哼,没再不依不饶。
“幸好淼淼没事。”
周以臣揉了下鼻子。
可不算没事。
白天先是在小礼堂受惊,回来又在家门口受吓,半夜惊醒好几次。
只是他老婆低烧,自己也是迷糊的不知道而已。
周以臣把这事给瞒下来,展开印有大红花的毛毯把人给裹住,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过去,忍不住把人给揽怀里。
“我老婆真好。”贴着脸颊亲了亲,“委屈你了。”
云木香歪头,对上他愧疚自责的眼睛,一下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哼哼唧唧才不解释。
“你今天可要好好哄哄淼淼,他之前还跟我说特别喜欢金金这个大哥哥,昨天被金金指着鼻子骂,心里肯定很难过。”
周以臣回忆起昨晚上儿子不断向金金推荐牛牛爸爸的场景。
“淼淼别看年纪小,有心胸。”
“?”
什么玩意?
云木香盯着周以臣,这是在暗示她,继续抓着不放就是她儿子小气喽?
这什么爸爸。
云木香心疼儿子两秒,替儿子避开这个话题,
“金金那还是要提醒一下,淼淼是自家弟弟,说就说了,去外头跟别家小孩这么说话,迟早挨揍,我们大院那些子弟们可都不好惹。”她一脸我为金金好,“你找时间,跟妈妈好好说说。”
周以臣这才回神,淡淡瞥一眼小心思写在脸上的人,轻笑着说好。
“给我老婆当回炮台。”
“胡乱形容。”
云木香从他怀里挣脱开,“不睡了,瓶里还有热水吗?”
“炉子上坐着水壶,这么早肯定还没用,我去看看。”
“谢谢老公,爱你。”
“嗤。”
周以臣很快去而复返。
“好了,别耽误太久,早上冷,”
“你把我干净衣服找出来。”
云木香裹着毛毯去了隔壁,等擦洗完,摸着潮潮的头发,又洗了个头。
“咚咚。”
周以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衣服。”
木门嘎吱一声响,裂开一条缝,从里头伸出一只沾着泡沫的手。
周以臣推开门挤进去。
云木香吓一跳,看到他才松口气。
“你进来怎么不说一声。”
“热水没多少你还洗头。”
“出汗了。”
云木香蹲在木盆前,撅着屁股把头发放进水盆里洗去泡沫,单薄的秋衣贴在身上,细长的腿蹬得笔直。
周以臣上前把衣服放她臀上。
云木香眯着眼,“什么东西啊。”
“衣服,别乱动,我把楼下的热水拎上来。”
“哎!你放凳子上啊。”
门嘎吱一下,冷空气吹进来,很快又关上。
“混蛋!”
云木香只好维持着姿势等人回来,动都不敢动,只好一点点擦掉眼睛周边的水。
以至于周以臣回来,她最先看到的便是小腿。
秋裤卷起一节,白色绷带紧紧缠绕的小腿。
最后楼下半瓶热水被她全部拿来冲头发,裹着毛巾洗漱出来后,回到房间她就扒着周以臣的衣服检查。
看起来最严重的,是腰侧被砸的那一片。
淤血似要破皮而出,黑紫一片。
“疼死了。”云木香手轻轻碰了碰,满脸心疼。
周以臣抓着手腕按下去,“好多了,爸昨晚上配了药。”
“嘶。”
云木香抽回手,擦过其他疤痕,怔怔看着。
周以臣放下衣服,给她套上棉衣,摘掉裹着头发的毛巾擦着水滴。
“就看着吓人。”
云木香循声抬头,瞧见张云淡风轻的脸。
“哦。”
“今天还上课吗?脚昨天也伤到,爸让我好好养着。”
“昨天伤的?”云木香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就听爸的,你伤好之前不准出门。”
“……”
倒也不必那么久。
正说着,床上趴着睡的淼淼哼唧出声,撑着小胖胳膊仰起头,看到云木香泪眼汪汪地扁了扁嘴巴。
“妈妈!”
“哎,我宝贝醒了。”
云木香丢下周以臣,跪在床边把儿子拉到身边。
“我看看,多大了睡醒找不到妈妈还哭鼻子。”
“没哭。”淼淼吸吸鼻子不承认,伸手抱住人,“妈妈。”
“哎?”
“尿尿。”
“快下来!”
小棉袄套上,却发现门后空荡荡。
她问周以臣,“尿桶呢?聂昨天没拿?”
“?”
“妈妈,憋不住啦。”
“忍一忍,下楼去厕所。”
“快快!”
周以臣就看母子俩兵荒马乱地下楼。
他把毛巾挂盆架子上,跟着下楼。
东永亮睡眠浅,听到动静出门就看到周团在客厅叉腰站在厕所门口,跟门神似的。
“周团,早。”
周以臣看他一眼,整个人萎靡地挂着两个黑眼圈。
他适当提醒,“城市诱惑多,你可不要犯错误。”
“啊?”
“昨天几点回来的。”
“……八点,错过最后一班电车,我跑回来的。”
东永亮说话时,眼睛一直在上下打量。
“看什么看。”周以臣冷着脸。
“云叔说你受伤了,周团,归队时你伤要是没好,我就得被发配去拉粪,你行行好。”东永亮耷拉着脑袋,敢怒不敢言。
“你这几天自己玩得不挺快活。”
“……”
东永亮幽怨地看他一眼,随后双腿一拢。
“报告!我发现我不适合相亲谈对象,决定以后一生奉献给组织,我d就是我婆娘。”
噶——
厕所门被打开。
云木香催着淼淼赶紧回房间穿衣服,抬头看见昏暗客厅站着的两人。
“小亮,你起好早。”
“云老师,早,淼淼早。”
“昨天玩得开心吗?你没去学校还有点可惜。”云木香关上厕所的灯。
东永亮认真点头,“我都听说了,我昨天应该跟着一起去出一份力。”
云木香偷笑,还真实诚。
“我可不为这个。”手指着周以臣,“主要为帮他完成任务。”
“周团,你还带任务来了!”
周以臣盯着人,慢悠悠轻嗯。
东永亮恍然明白过来,脸立马红了。
“云老师,谢,谢谢你,不过我现在暂时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淼淼还没穿衣服。”周以臣提醒。
“哎呦!”
云木香赶紧拉着儿子回房间。
周以臣则把东永亮给踢出去晨跑。
早饭时,云木香看到客厅挂着的锦旗,从母亲那得知奖励的事情,正美着呢,院门被敲开,周以恒和罗志云领着金金过来了。
“木木。”
云木香循声看去,门口,周以恒那张脸被打得挺惨的,只能依稀辨别出这是个人。
“大哥?”
她不确定地看向周以臣。
这被谁打的?
周以恒扯了扯嘴角,疼得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