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小桥栖残月,桃花落尽青苔地。
粉白玉兰开了又谢,渐渐地生出绿油油的叶子。转眼间,春尽夏至,荷塘圆叶碧连天,暖风缓度,夜静蛙鸣。
临水小榭,半卷旧竹帘。
玄鸮门中人暗中相助,将傲龙派弟子一举击溃。共三十余名弟子下山,无一人伤亡,唯独一个被活捉的,亦当场自尽,经脉俱废,令傲龙派得不到任何线索。
傲龙派承受不住如此悬殊的打击,饶是弟子再多,可多却不精,也经不起这种和送死没什么区别的伤亡。特紧急送来谈和信,言辞恳切,真诚,希望同玄鸮门握手言和,此次不再干涉姜孟两国的战斗。
少了傲龙派的助力,又逢孟国内乱,兄弟阋墙,争夺皇权。不得已,边境的孟国亦撤了兵。
姜国宫廷内,获知此消息后,立刻派人送来君主的密函,嘉奖玄鸮门中人于此战役中的功绩,赐予金银良药若干,并表示正在考虑,为玄鸮门设香火分坛的提议。
对于如今的玄鸮门来说,金银珠宝倒是其次,要姜国为他们设置香火坛才是要紧事。
玄鸮门先前能隐世不出,在玄武山上能凭空而起三座山脉,全依托了代代尊主所寻的灵脉宝地,代代掌门摄取灵脉修炼,又以自身灵气反哺。
现如今,蓝掌门同宗主们秘密商议,称灵脉在渐渐衰竭,已经难以供养。若再不想出些法子,只怕不足百年,整个玄鸮门便不能再如此隐蔽,内山、外山、山外山都将分崩离析,就此不在。
灵脉稀少,也难寻。
清水派所在的晋翠山虽是风水宝地,但那毕竟是定清所留之物。巍峨百年过,无数门派想抢那片地,皆无功而返,可见必定有秘而不宣之法宝。
除却“掠夺灵脉”这个办法外,玄鸮门只得从其他方式来增补灵气。
百姓供奉的香火和信念,亦或者鲜血和屈死的亡魂,皆是玄门中人最喜的修炼、滋补之物。
先前姜国君主仁慈,在启用玄鸮门对付敌国之人时颇为犹豫——若是被玄鸮门的人所杀,那当真是魂飞魄散,尸体也要拿去炼化,绝不能再入轮回。
君主认为这过于残忍,幸而有刚入宫的那位冯姓宠妃及几位心腹臣子苦苦相劝,上谏许久,才终于达成这个合作。
这些姜国层层递下来的赏赐中,还有一份冯姓宠妃的信,及给的一些单独礼物,并非金银俗器,而是一些珍稀的药材。
送东西的人低眉顺眼,说娘娘特意嘱托了,要这些必须转交给“玄鸮门的青青姑娘”。
如今,这一封信就在傅惊尘手中。
去年种的因,如今结了果。
而他已经数月不曾见青青。
手掌心,被碎瓷划破的那道痕迹始终没有完全愈合,每每快要长好,傅惊尘便又将它划开,以警醒自己,莫深陷昏浊。
酒香意暖,小亭入荷风。
同傲龙派弟子战争告捷,出去做事的这些人皆在此开怀
畅饮。却不曾反哺分毫。当年为自己利益,逼右护法不得不离开玄鸮门,以上所作所为,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并无私心?”
金开野没反驳,仍坚定说:“我绝不会背叛蓝掌门,更不会站在你们那边。”
傅惊尘淡淡:“随你。”
他折身欲前行,又被金开野拦下:“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想要问问你。”
傅惊尘停下。
金开野绕至他面前,看傅惊尘那同青青更似血亲兄妹的脸,问:“这些年,我一直在私下调查我妹妹金玉倾的动向,好巧不巧,每一次,每一次,有了关键线索时,总有人赶在我前面,将那些人杀死灭口……听闻你善以草卜算,可否帮我卜上一卦?”
傅惊尘笑:“我若是你,绝不会为此无稽事占卜。只是你现在如此说,我倒是想起一事,要提醒金宗主——”
他温和问:“这些年,金宗主一直在瞒着蓝掌门探访令妹下落——又是为了什么呢?”
金宗主说:“你是何意?”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么多年来,你一直着了魔,臆想青青是你的妹妹,甚至还多次冒犯她,令她受惊,”傅惊尘说,“同为兄长,我能体谅你的感情,也同情你的遭遇,因而不曾阻止你探访青青。唯有一点,金宗主,你既然已经对当年妹妹失踪之事起疑,又为何止步不前,不肯深入调查当年真相?”
金开野不说话。
傅惊尘缓步逼近:“还是说,你不肯接受事实?你自诩爱妹如命,为何又对杀害令妹的凶手轻轻放下?”
金开野脸一沉:“莫胡言乱语,我妹妹没死。”
傅惊尘冷笑:“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