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哭泣着,听木门响。
弘光尊主缓步前来,踏入房门。
他比定清年龄还小,面容却苍老得多,背也微微伛偻。
温丽妃忍住哭声,行礼,唤了一声尊主。
弘光站在门口,说:“你姐姐不肯认你?”
温丽妃红眼:“姐姐一定有苦衷。”
弘光说:“你们姐妹二人多年不曾相见,只怕她对你的感情早已经淡了——”
“弘光,”身后响起定清的声音,“切莫乱说。”
弘光看他过来,冷冷一笑。
定清没有步入木屋,站在外面,平和:“当初你救下温家这姑娘时,就该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
弘光说:“师兄啊师兄,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不能见死不救?现在又是谁,在这里谴责我不该救下她?”
“我从未说不该救,”定清从容不迫,“只是你不该用这赤诚的姐妹情来做筏。”
弘光直截了当:“只要你将异眼给我,我便不再干扰你。你也知道,你活不过今年冬日,异眼对你来说,再无用处,不若给了我,我还能用它为飞凰重塑肉身。”
“我知道,”定清温和,“只是你为救飞凰,已多造杀戮,走火入魔。青龙山上,你命人挖了女子胞宫形状的墓室,又在其中放置被盐生腌的女子尸首,凝结怨气——若飞凰魂魄有知,定然不愿以如此残忍的手段重回人世间。”
弘光皱眉:“你知道?”
定清说:“我不仅知道它何时建造,还知道它何时被摧毁——”
话音未落,弘光横剑,指向他:“谁?”
“飞凰不会复生,那墓室注定会被人摧毁,那句凝聚了全部怨气的尸首,也会被人化解、超度,”定清叹,“为兄在这世上所弥留时间已不足一年,不想看你一错再错。”
弘光说:“我不信,你骗我。若你的卜算能力和异眼如此神通广大,又如何算不出芳初受莫不欲那小畜生蒙蔽?如何算不出她会为你而死?”
定清说:“弘光。”
冷风凄凄,他说:“生死轮回,非人力所能干涉。若非你苦苦执求,飞凰如今早已重入轮回。她一生福德绵长,再度投胎转世,也必然是衣食无忧,幸福美满。”
弘光说:“是啊,她不会再记得我,而我比她徒长三十余岁,如何还有颜面去见她。”
“迷毂枝,你不肯用,也不肯借给我,”弘光说,“我只当你为大局着想——如今呢?我只需要你身死后的异眼,来复活飞凰,她活下来,不会给你的除魔大业造成任何影响。”
定清摇头:“我不会给你。”
弘
()光气得拂袖而去,只剩定清和房屋内哭泣的温丽妃。
“姑娘,”定清仍站在外面,没有踏足,宽慰她,“莫记恨你姐姐,是我卜过一卦,卦象显示,若你想此生安然无虞,她便不能时常见你。”
“为什么?”温丽妃眼角挂泪,“我做错什么了吗?”
定清说:“没有,你做得很好,只是造化弄人。”
温丽妃怔怔,止住哭泣,憔悴苍白。
定清转身走,傅惊尘随之转身走。
木门生苔藓,青石板幽冷,风过重门,打更几声。
寿命还剩一年的定清,和二十六年后的傅惊尘,皆一身白衣,步态平稳,一前一后,踏着同一方土地。
傅惊尘先停下脚步。
他唤:“定清尊主。”
定清亦随之停下,转身。
被傅惊尘觉察,他没有丝毫意外。
傅惊尘清楚记得——
幻境中,定清第一次见到青青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待看到身侧的他时,更是意外,甚至目露惊诧。
那个时刻,傅惊尘便意识到。
拥有异眼的定清能在这个幻境中看到他们。
定清又通卜算,只怕今日这场跨越时空的见面,也被他算到的——除了傅惊尘。
傅惊尘并不存在于定清的卜算中。
圆月辉光,两人相望。
相似脸庞,一老一青,一模一样,犹如不同时间的同一株树木。
“暗中偷听我对徒弟的训话,并非君子所行吧?”傅惊尘微笑,袖间捆仙绳已勾在掌中,一触即发,“传闻中心怀慈悲、至圣至神的定清尊主,竟也会做此下作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