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清想起那孩子名字。
这个被欲魔盯上、将会反复尝试附身的男孩,命途多舛,意外死于三岁这年,但生死簿上还剩下四十余年的寿命。
他的名字是傅惊尘。
闻听身后脚步起,定清转身,看到叶靖鹰。
后者向定清行礼,唤一声尊主。
“靖鹰,”定清温和笑,“我记得,你曾提到,说孟国有一将军,喜好收藏宝剑,对不对?”
叶靖鹰点头,问:“怎么了?”
“无事,”定清若所有思,“只是想,有样东西,留在清水派中不安全,该送到合适的地方去。”
……芳初血肉所化的宝剑,天生克制黑魔之气,被黑魔附身者断然不能碰。其剑还残余芳初部分记忆魄,又有她毕生修为,转世之后,亦能与她新躯壳相感应。
芳初转世的毕竟是残魂,不够完整,于修炼一事上,少不得要逊色许多,适才见她,也没有修成新异眼的苗头;但若有了宝剑同她相融,其修炼速度会即刻增长数十倍。
此剑,温华君断然守不住。
叶靖鹰犹意外:“先前几l次请你,你都不来,怎么今日来了玄鸮门中?”
定清回转过神,含笑:“先前曾借过贵派几l株怀梦草,也快到了该归还的时刻。此草难种,我需多多种上几l次,多种
几l株,以报当初借草之恩。”
“你啊,”叶靖鹰摇头,提醒,“不过,现如今守着怀梦草的,是那赣巨人。它如今脾气更坏了,你入黑水塘种草时要多多小心,最好别惊醒他。”
定清笑:“我知道。”
他缓步,重新走到方才同花又青说话的位置。
寂寂风吹,再不见人。
是此生定清看她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没有记忆,只有残魂,是芳初,也终不是芳初。
……
在下一幕幻象生起之前,花又青终于等到了青无忧和傅惊尘。
她兴奋极了,还沉浸在“天啊我竟然看到了我那巨牛巨厉害的师尊”的愉悦情绪中,瞧见傅惊尘过来,便快速地问:“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傅惊尘再度及时捂住她嘴巴:“回去再说。”
花又青呜呜呜呜几l声,想说青无忧又不是外人,他是你徒弟是你儿子,不就是咱们儿子么?
说不出,傅惊尘把那些话全给她捂回去,害她不得不吞下肚,悻悻然地继续看。
青无忧垂首丧气,失魂落魄,恍若如被主人驱赶的小狼狗,只能在冷月风夜里默默舔舐身上被主人踹出的伤痕。
剩余两人的注意力已不在他身上。
幻境飞快过度着一幕幕画面,温丽妃自言自语,说不怪姐姐,姐姐一定有苦衷,就这么原谅了温华君的“不相认”。
为了能早些光明正大地站在姐姐面前,也是为了能得到更多自由,温丽妃一路踩着同门弟子的尸骨上位,什么都学,什么都炼。她在符咒之事上天赋极高,便狠下一颗心,苦练符咒。
再后来,她用符咒暗杀了符宗宗主,取而代之,成功入主双生台,成了这里的新主人,地位尊贵。
幻境中飞快几l眼,若由说书先生讲来,不过寥寥几l句,落在她身上,便是几l年的艰辛。
花又青感慨:“果然,有了目标才能进步如此神速。”
傅惊尘沉默,皱眉思索定清可能会同青青说的话,忧心青青觉察身世真相。
青无忧沉默,失魂落魄地回想方才师尊的训斥教诲,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
花又青说:“哥哥,你看到了嘛?那个常出现在幻境中的人,已经老了,开始留胡子了。”
傅惊尘:“嗯。”
青无忧犹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
花又青说:“哥哥,你将来老了后,也会蓄须吗?”
傅惊尘:“嗯。”
青无忧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
花又青踌躇:“还是不要了吧,哥哥,我觉得留胡子一点儿也不好看;而且,你走火入魔的那个晚上,我摸到你下巴的一点点胡茬,有些扎手,我不是很喜欢。还有,记得上次东阳宗吗?那次你也是,我感觉,如果你有胡子的话,一定会扎我的大腿。”
傅惊尘:“嗯……?”
他再度捂住花又青的嘴,阻止她在小徒
弟面前继续一无所知地说出如此大言不惭之话语,不得不头痛提醒她:“回家再说。”
“我已说过,我们姐妹尘缘已断,”温华君说,“师尊过世前留有遗命,说昔日封印黑魔时,没有完全灭了它。”
温丽妃落下眼泪,摇摇欲坠。
满心欢喜的姐妹重逢,迎来的只有,姐姐毫不犹豫的夺命刀。
“黑魔为求自保,将自己一魄分作七份,隐入人世间,只待到合适机会,便会自然而然地进入七位有仙缘的人身体上,”温华君盯着她,“温丽妃,你体内便有那黑魔之一,这也是你幼时常常生病、体弱见妖的原因。”
温丽妃问:“斩妖除魔,比你自己的亲妹妹还重要吗?”
温华君说:“师尊救了我的命,我该回报他,尽心尽力完成他的遗志。”
花又青觉此话耳熟,歪歪脑袋,同傅惊尘对视。
傅惊尘叹气,问:“这是你们清水派遗传的毛病么?”
花又青强调:“是美德!美德!”
青无忧已经不再沉浸于失恋的伤痛,默默地想,到底要什么样的搏斗,需女子脱去裤,子来夹男子的头?还是说,师尊天赋异禀,就连胡茬也比寻常人的硬,会穿透青青师姐的衣服,扎到她肌肤?还是说,青青师姐格外敏感……
幻境中,温丽妃惨然一笑。
她望着持刀相向的姐姐:“你若杀我,今日便杀了吧。姐姐,这么多年,我在这狗地方人不人鬼不鬼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只为期盼能得见姐姐一面,和姐姐永远住在一起……现在看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温华君看着她。
花又青小声:“我大师姐不想杀温丽妃,不然,方才那一刀就该砍胸膛了。”
傅惊尘说:“这样要杀不杀,更痛苦。”
花又青想了想,沉默。
如今看到的温华君和温丽妃,何尝不是今后的她和傅惊尘。
师尊遗命,被黑魔附身之人。
只是,她绝不会碰傅惊尘,绝不会杀她。
除非她死。
当温丽妃听了姐姐那番话后,说出这些,便不再反抗。血液自她肩膀劈裂的骨头而汩汩流血,她只睁眼看温华君,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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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温华君忽一言不发,收了那刀,折身便走。
只余下温丽妃,不顾肩上伤口,踉跄追上,苦苦哀求:“姐姐,姐姐,你若不杀我,便求你带我走。我不要永远活在想你的这煎熬日子里,求你,求你……”
温华君运气而飞,不曾停留。
只有温丽妃,踉跄几l步追上,又因失血过多而跌落在地。
她起身再试,又跌;又试,还跌。
反复几l次后,终于耗尽体力,躺在冰冷石板上,满手鲜血,崩溃大哭。
哭过后,又放声大笑,咬牙切齿,声音嘶哑——
“温华君!你终有一日会后悔,你会后悔今天没杀了我!你会后悔没带上我……温华君……姐姐!姐姐!”
声音若失亲孤羊。
又是数十载。
十几l年来,温丽妃更是冷了性格,勤学苦练,不问外事,更不在乎所谓的玄鸮门升迁;心中恨意牵动名为恨的黑魔,更助长她神功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