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模假样地看了下花名册,点名:“陆舍同学,请你来回答一下。”
陆舍起身,言简意赅地答道:“比喻、拟人、夸张、排比、对偶、设问、反问、反复。”
他的回答流畅清晰,一听就知道基本功扎实,来听课的老师都面露赞赏之意,纷纷点头。
陈向东看到其他人的反应,满意在心中,语气也带了几分喜色:“陆舍同学回答得很好,那么现在,我们就以古诗词为例,来探究这些修辞手法。”
“比喻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用的一种修辞手法,它在古诗词中的运用也是非常普遍的,那么此时此刻,同学们的脑海中有涌现出相关的诗句吗?”陈向东再次提问。
鸦雀无声。
陈向东看看点名册:“卢弈,你想到了吗?”
坐在方寒后面的男生站起来,声音洪亮地回答:“老师,我不知道!”
陈向东心中冷笑,不知道你还这么理直气壮,不过好在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点了下头:“你先坐下吧。”
卢弈坐下,陈向东转向陆舍:“那么陆舍,请你来帮卢弈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陆舍起身:“唐白居易,《暮江吟》,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自己的得意门生如此给力,陈向东满意又欣慰,他暗暗看了一眼后面听课的老师,见他们也都面露欣赏之意,心想他的计划再往成功迈进。
他的计划就是,把十九班和陆舍的差距直白地暴露出来,相
信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为一个优等生流落到差班而惋惜。
到时候,这些惋惜会汇聚成民意,相信学校也不会不考虑到这一点,强制陆舍转班回去不是不可能。
接下来,陈向东按部就班地按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
他每讲一个修辞手法,都会请学生来说一个对应的古诗词,以十九班学生的素质,被点名起来,那都是理直气壮地喊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就会很顺理成章地请来陆舍救场,而陆舍也总是不负所望的。
课程过半,就算是外校的老师不太清楚这个班级的情况,但看了这么久,也有些反应过来了。
这个班的学生的素质未免太差,这些不都是很简单的问题吗,怎么点一个不会一个,还得让那个叫陆舍的学生帮忙救场。联想到刚上课时他们连起身向老师鞠躬都不愿意,就很容易得出结论了。
这个班级不行。
结论一出,惋惜也跟着来了,陆舍同学真不错,怎么就到了这样一个班级,校领导是怎么考虑的?把优等生放在这样一个班级,那是极大的浪费!
有人偷偷去看十九班的班主任,见他只是专心地在听课本上做着笔记,并不为所动。
班主任江藻泰然自若,一块旁听的副校长简直如坐针毡,这样的发展他真的是完全没有想到,陈老师,你就不能不提问了吗?你在设计课程的时候就没考虑到十九班学生的水平吗,那是他们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吗!
副校长在心里喊得声嘶力竭,陈向东不为所动,继续着他的教学进度。
“刚刚我们说完了反问的手法,最后该说反复了。”陈向东说,“那么我们接着提问,提到反复,能想到哪首诗——我想既然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我们就请出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吧,周沅。”
周沅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双手插着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陈向东等着周沅说出那句不知道,连语文课代表都一问三不知的,可想而知这个班的素质有多差。
周沅想了想:“反复啊……反复……反复……”
他反复念叨着“反复”,陈向东有点急了,是让你说带有反复修辞的诗词,不是让你在这里反反复复念“反复”好吗!
不知道就不知道,能不能干脆点!
周济明的眉头微皱起来。
周沅忽然一笑:“啊,我想到了——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片,飞入芦花都不见。”
哄堂大笑。
就在陈向东眼皮子底下的关骏捷笑趴了,狂捶桌子:“对对对,是这首,我小学学的——谁写的来着?”
周沅双手抱拳往天上一敬礼:“当然是我们伟大的乾隆皇帝陛下了!”
他活灵活现的样子惹得其他人笑得更开,就连旁听的老师也忍俊不禁,这孩子,还真有意思。
唯二不高兴的是陈向东和眉头紧锁的周济明。
周沅看着陈向东问:“老师,我回答得不对吗
?”
陈向东被噎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说:“对。”
周沅比了个耶,转头去问陆舍:“陆舍,你有想到其他诗吗?”
陆舍摇头:“没有。”
“哦,那我比你厉害。”周沅得瑟,“你语文课代表永远是你语文课代表,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陈向东放在讲台上的手紧握,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这么低幼的诗居然出现在高中课堂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周沅还在问他:“老师,我可以坐下了吗?”
陈向东努力挤出笑容:“好的,请坐——”
“叮————”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下课铃声中。
陈向东攥了一下手,等到铃声结束,笑道:“好的,本节课就到此结束,很高兴能和十九班的同学度过这段共同学习的时光——下课。”
这次同学们很给面子地立刻起身:“老师再见——啊老师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还唱起来了。
陈向东下讲台的脚一趔趄,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陈向东回头看了一眼,下了课的学生们完全不在乎后面还有人,肆无忌惮地笑闹玩耍起来。
再看一眼后面的江藻,陈向东叹了口气,这样的班级,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带的起来的。
要不是想挽回陆舍,他绝对不想和这个班级有任何牵扯。
糟心。
课程已经结束,听课众人纷纷起身。
容静丞看了眼被同学们簇拥在中间夸奖的周沅,对周济明笑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小公子也确实是个人才。”
他又转头看江藻:“江老师,这个课代表选得好啊。”
江藻笑纳:“是周沅同学足够优秀。”
周济明的眉峰几乎快挤出一道山了,他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沉声:“胡闹罢了。”
“周先生,你太苛刻了。”容静丞说笑般说了一句,又问,“不知道接下来周先生还想去哪个班看一看?”
周济明又看了眼周沅,轻轻摇了摇头。
见他似乎没有想去的班级,容静丞提议道:“不如我们去谭女士儿子的班级看看?”
谭女士的笑容僵了一下,按照她原来的计划,先让周济明来听十九班的课,感受一下这个班的氛围,之后,在第三节江藻上语文课的时候,再邀请他一起到儿子班上听课。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一节课她成功邀请来了周济明来十九班,可是哪想到中途会杀出个容静丞,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她说话的分量显然比不过容家家主。
第二节可不是江藻的课啊。
周济明点头:“好。”
容静丞又去问谭女士的意见:“谭副主席,你意下如何呢?”
“当然没问题。”谭女士勉强笑道。
江藻在此时开口道:“既然各位要去下一个班级,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再下一节课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