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请说吧。”康格里夫说道。
祝家宁坐在临时救助站的椅子上,她身上披着毛毯,手里捧着一杯水,但里面的水非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祝家宁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落进杯子里。
身边人来人往,有时会有人停下来询问她的情况,但她只是一言不发地摇摇头,继续哭泣。
“江老师……”她抽泣着呢喃,“对不起……”
有人走到她的身边,停下来,祝家宁没理,她以为这个人也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站一会儿后就走开,但没有,对方弯下身子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换了一杯新的。
祝家宁愣愣地抬起头,看清来人:“陆舍……?”
来的是陆舍,他的手里拿着换下来的杯子。
陆舍没什么语气地说:“还是喝点热水会好一点。”
祝家宁这才意识到手里的杯子透着些热意,比刚才冷冰冰的感觉舒适得多。
这几l天的相处让两个人还算熟悉,祝家宁能体会到对方话里隐约的温柔,不忍心浪费对方的心意,强打起精神。她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过喉咙,舒缓了哭泣带来的干涩。
她微笑道谢:“谢谢你,陆舍,我好多了。就这么多了。”
康格里夫靠在座位上,微微闭着眼睛:“确实,如你所说,他们都是很有意思的孩子。”
然后,他睁开眼睛,偏头看着江藻:“也是很幸运的孩子,他们在一切都没有变得太糟糕的时候,遇见了你。”
这才是让他感到唏嘘的地方,他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的杰西卡当初遇到的老师是你的话,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我不知道。”江藻说,“毕竟我没有遇见她,一切都不好说。”
康格里夫沉默。
江藻又说:“但你遇见了。”
“什么?”康格里夫不解。
“康格里夫先生。”江藻沉下声音,“一切都还来得及,还可以回头。”
康格里夫低下头,掀开外套,看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炸弹,问他:“我还能回头吗?”
“可以的。”江藻说,“现在事情还没有变得太糟糕。”
康格里夫闭了闭眼睛,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桓在心头的已带有答案的问题:“玛琳娜不会来,是吗?”
江藻点头:“是的。”
“所以我的等待是徒劳的?”康格里夫又问。
“是的。”
康格里夫久久没有说话。
江藻也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康格里夫开口了:“我曾经去杰西卡的学校,想要找玛琳娜聊一聊,可是其他人告诉我她辞职了,不知道去向,我四处打听她的下落,但是都找不到她,我很无能为力,我只是想找她了解杰西卡的情况而已。我是一个无能的父亲,连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到,难怪杰西卡不相信我。”
“我会选择闯入这里劫持人质,是因为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如果我劫持他们,警方一定会理会我的诉求。”康格里夫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可即使我这么做了,还是见不到玛琳娜吗?还是无法知道杰西卡在生命的最后,是什么样的状况吗?”
康格里夫低下头,把脸埋进手掌里,肩膀颤抖。
“杰西卡,对不起……”
他呜咽着说。
手机铃声响了,江藻看过去,是谈判专家路易斯的,被他拿了进来,此时有电话进来。
又看了看康格里夫,江藻起身,过去拿起手机,接听:“你好。”
那头沉默了一阵,用不标准的发音问:“江藻?”
“是我。”江藻说。
路易斯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疑惑:“为什么是你接电话?”
“需要康格里夫接吗?”江藻问。
“呃……”路易斯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按理说手机拿进去以后应该由康格里夫保管吧?怎么现在反而是人质接电话,而且听起来还挺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