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救周凤西是一回事,周凤西自甘堕落又是另一回事了。
昨日让周凤西来府,也是计划的一环。
以周凤西心高气傲又莽撞的性子,见到师父为他付出至此,自己就会忍不住,先去把罪认了。
到时也怪不得他,不算宋观穹辜负了师父的请求。
可事过,宋观穹发觉有些欠考虑了。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稳住师父这边,让她不要在此刻冲动露面。
进宫来回一趟,大概够他找个借口了。
门突然被打开。
“你们在说什么?”
宋观穹罕见地,有点不想面对身后的师父。
他慢慢转过身来:“一些寒鸦司里的事。”
夏诉霜在他刻意避开她时就起疑了。
他会避开的事,一定与自己有关。
夏诉霜存心偷听,没人能发现,可她只隐约听到了半句。
可这半句,也够她失去冷静,开门打断二人。
近水机警,先退下了,却被夏诉霜一把抓住。
她质问:“谁认罪了?慢走近,一瓣莲花挪动的位置,颜色细看和周遭有所不同。
“以后你有事,可以来这里寻我,只要将观音像莲花上这枚花瓣移下,我就能知道。”
夏诉霜记得这句话,她走过去摸了摸,果然在石瓣下找到一封信。
凤西哥哥给她留的信!
夏诉霜胡乱撕开信封,一口气将信看完,踉跄退后了两步,泪先落下。
这信将她推进更深的深渊。
凤西哥哥都知道了。
知道她这两日为了换他安然无恙,委身给阿霁,甚至昨日水榭之外,他就在那里,看到她坐在阿霁腿上了……
那些事,全被他看到了。
他说都是阿霁故意让他看到的。
可凤西哥哥信中无一字对她的责怪,更让她不要责怪自己。
丑事被刻意隐瞒的人撞见,夏诉霜脑子嗡嗡地响,强烈的屈辱淹没了她,连同她的心一并撕裂。
阿霁怎会是如此卑劣!心机深沉的人!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夏诉霜缓缓滑落在地上,双眼的空洞无光。
她也立刻就明白凤西哥哥为何会去认罪了。
他知道自己会失约,更不想自己为他做那些事。
此刻,对大徒弟的恨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凤西哥哥还在信中怀疑,她和阿霁在国公府时同时中药根本不是巧合,很大可能是阿霁故意所为。
这阵子宋观穹从没有漏算过一步,他比所有人都聪明,又怎么会中晋国公主的诡计。
怎么夏诉霜就从没怀疑过有这个可能。
怎么会这样……
又冷又硬的痛感滚过她心头,剧痛蔓延至指尖,夏诉霜将信纸紧紧攥在手中。
她不敢相信,阿霁真的会如此算计她,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如斑驳的画,一块纸皮脱落,其他就纷纷扬扬全落了下来,一切就这么丑陋不堪起来。
信任崩塌之后,一切都变得可疑。
她再也无法相信他了。
“嗯——”
夏诉霜骤然躬身,气急攻心之下,呕出了一摊血来。
-
宋观穹刚从宫里出来,骑马在外皇城甬道上缓缓前行。
周凤西想过要攀咬他,可宋观穹没有给他机会,况且拉扯太过,周凤西自己也怕泄露了师父的存在。
他越想拉他下水,越证明二人关系交恶,不足以取信于皇帝。
宋观穹也不担心师父会彻底消失,只要周凤西在,她早晚会出现。
只是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让宋观穹开始心神不宁。
到走出安福门外,一处无人之地,他拉住了缰绳。
夏诉霜就站在那,眼神寂寂。
宋观穹天生敏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消解不去,好像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见宋观穹出现,夏诉霜问:
“他怎么样了?”
很疲惫的声音,好像一句也不想多说。
宋观穹下了马,走到她面前,看清了她的眼睛通红,眼里都是对他的敌视、厌恶、避之如蛇蝎……
明明昨天他们那般情好,他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在发生。
怎么就搞砸了呢?
要是能回到昨日,宋观穹绝不会因为嫉妒,做下那样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