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东华在,他这个“殿下”肩上的担子无论如何也轻了许多。他若是坚持,他的婚事也不需要计较太多的利益得失。
只是不知道以后东华跟凤九……
算了!以东华的脾性和手段,他不找别人的麻烦别人就该谢天谢地了。这天地间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难得住他?
然而,东华还真就能被难住。
眼前这景象简直比重平四海八荒还要叫他觉得棘手。
明月夜,红墙青瓦。
少绾一个人,在屋脊上喝酒。
她已经很久没再在那里喝过酒。
自祖媞身去后,这还是头一次……
东华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
少绾往下见了是他,笑道:“难得!东华,上来陪我喝酒。”
东华袍袖不动地落到了屋顶上——他心情不豫时,连风都不敢来招惹他。
夜风只轻柔地拂过少绾的裙裾和发丝,带来遥远的某处隐隐的百花成香。那香虽隐而淡,却清而冽,连浓郁的酒香都压它不过。
正像祖媞的性子。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洪荒诸神中,正是这么一位性子最为清淡的女神所选择的羽化方式却最为绚烂,也最为惨烈。
连号称石头做的东华都不得不为之动容。
而他们这一众神仙中与祖媞最为亲近的,是少绾。
曾与祖媞屋脊上共饮的那个是少绾。
如今,夜风携了百花之香来百般安慰也抚不平失去友人的心中之痛的那个,也是少绾。
所以,东华只能接过她递的酒。
却并没有喝。
连看都没有看。
径直问道:
“你人也办了,聘也下了,刚刚折颜传过话来,墨渊已经说得父神首肯,连婚期都定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要在这样的月夜重返旧地,再试图去烦那个你再也烦不了的故人?
“你可知,墨渊是如何说得父神首肯的?”
这重要么?“你知道?”
少绾点头:“我知道。”
她不再往杯子里倒酒。
她拿起了酒坛子直接往喉咙里倒。
他这紫府酒窖里的酒虽多,也不能让人这么个喝法。所以他只得问一问:“墨渊他怎么跟父神说的?”
少绾扣了扣酒坛子,空了。于是又换了一坛新的拍开封,道:“他说,如此,或可免去一场神魔大战。”
不然呢?难道他还能昭告四海八荒,说你把他灌醉然后强了,他既已失身于你只好与你结亲?
他们天族未来的战神不要面子的么?
东华在心里摇了摇头,道:“你觉得,他答应这门亲事,只是为了避免神魔大战?还是你认为,他纯粹只为了对那晚的事负责?”
他问得冷酷,声音里不怎么带感情。而这不知为什么让少绾觉得有些冒犯,立马反驳道:“你家小狐狸说他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可是……”
而这话真的激得东华无名火起。
少绾忽然发现绕在她身边的风都被某位尊神升起的怒气给逼停了——
她说错什么了么?她莫名所以地看向东华。
也亏得东华已有后来数十万年的佛经打底,几个深吸气,好容易将那股子无名火压了下去,才道:“凤九怎么说先别管。我问你:鹿鸣宴那晚的事,换了墨渊是你,换了你是任何别的人,你会如何?”
“没可能。”
确实。但,“如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