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见她犹豫,还有点防备,立马小胸膛一挺,“阿姨你等着,我陪你去。”顺便拿起胸前挂着的勺子吹了两声,很快冒出来几个黑溜溜的小脑袋。
打眼看去,厂长家刘红旗,来找她看过的便秘大王,摔断过胳膊的,打过石膏的,还有几个是经常跟着他们玩的,都很眼熟。
别说,被老鼠咬伤的王铁柱在这家属区,还是能扛起一面小旗的!
被他们簇拥着,清音心里无端的就有了安全感,走到瘸腿男人面前,“你找我?”
瘸腿男人还是有点怕她,虽然她现在是个大肚子,但鬼知道她会不会又来个什么阴招,他是真的,真的怕她
。但想到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只能忍住害怕,故意虚张声势,不客气道:“听……听说你是大夫,我们马二爷让……让你去看个病人。”
清音也是有脾气的人,这个马二爷三番两次不出面,以前是想要花瓶,现在是看病,这么大的事总是派小喽啰来,这也是请人的态度?
求人看病还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清音就是个面人也有三分泥性。“让病人自己来。”
“那可是我们马二……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铁柱立马掏出一把弹弓瞄准他的眼睛,“请敌方注意自己的态度,否则别怪我方弹药不长眼。”
几个男娃虽然还没有成年男人的身形,但终究是在书钢的地盘上,随便吼一嗓子出来的都是书钢的男女老幼,还真不怕他:“你谁啊敢来咱们书钢撒野,信不信我们,我们……我们给你吃个大的!”
也不知道是谁,趁乱给他脸上弹了个小石头,疼得男人“哎哟”一声,捂着眼睛跑了。
书钢怎么说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国营大厂,还有自己独立的保卫科,科里还配.枪呢,他个地痞无赖,清音还真没放心上,看病?她看他和那个一直藏头露尾的马二爷才是有病!
晚上清音把这事跟顾安当笑话说了,他想了想,“以后还是当心点,等着我接送,虽然我跟马二爷井水不犯河水,但他三番两次找你,或许是真有什么事,以后应该还会再找。”
马二爷这人,自从出了花瓶的事后,他也调查过,此人因为曾在土匪窝里混过,身上自带匪气,又坐过牢见过血,天不怕地不怕,但同时也是个讲原则的人,不像那些倒爷唯利是图草菅人命。
顾安知道,马二爷这种人,你不主动招惹他,他也不会主动招惹你,但一旦惹到他的,他都会狠狠找回场子来。
清音这次也不算惹了他,毕竟是那个瘸腿男人先说话不中听的,打他的也是几个孩子,赖不到清音头上。
“万事还是小心为妙。”他拍了拍清音的手,“别想别人的事了,咱们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清音这才想起来,因为孩子快出生了,她早早的开始准备待产包,可工作忙,准备着准备着就被其它事打断,肚子大了也懒得出门去逛,只能把这项工作交给顾妈妈。
俩人赶紧把顾妈妈准备的东西拿出来检查,从小孩吃的到用的,包的,洗的,擦的,居然都准备齐全了!甚至还准备了三十来条尿布!
“这么多……能用完吗?”
“我也不知道,万一是个小尿包呢,多准备点也好。”顾安拿起最外面那条尿布看了看,是用大人的旧衣服做的,非常柔软的浅色,绵绵的,摸上去就像豆腐一样,一个多余的线头都没有,被拾掇得非常整齐。
“难怪,我就说老太太最近忙啥呢,每天一吃完饭就往那边跑,估摸着是回去缝尿布。”
顾安也笑起来,“你看看还缺什么,我明天去买。”
清音想了想,她没生过孩子,也没在产科待过,只是大
概感觉需要这些,“你想吧,我实在想不出来,头大。他们搀扶下爬楼,走到三楼的妇产科病房,也是刚好今天是陶英才联系好的产科主任值班,她那边刚接生完一个,还没来得及休息,他们就赶到了。
陶英才找人的时候,顾安亲自跟着来见过人,现在立马迎上去,“你好,薛主任。”
薛主任点点头,“跟老陶说的时间差不多,这孩子发动还挺准时,来我看看。”
顾安按照他在外头办事那一套,当即从袖子里“变”出一个信封,塞到薛主任白大褂的口袋里,“麻烦您了。”
薛主任当时也没注意,忙着给清音检查,最终结果是来得刚刚好,刚开两指,见她状态好,还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清音松口气,这就是要开始了,不是炸胡,她连忙躺下休息,即使疼也尽量忍着,不大喊大叫,积蓄能量,甚至还让顾妈妈先回家做饭,她想吃她做的面片汤,打俩鸡蛋,多放点猪油那种。
顾妈妈想回去满足她,又有点舍不得离开她,真是好不纠结,最终还是顾安说服她先回去,自己两个小时后让刚子去接她和面片汤。
“那行,音音你好好的,啊,咱们加油,咱们努力,要好好的。”她摸了摸肚子,“小家伙要乖乖的哦,少让你妈遭罪,不然出来奶奶打你屁股,听见没?”
清音有点好笑,又有点想哭,有个这样的婆婆,她真是三生有幸。她没有过妈妈,不知道如果有妈妈的话会是什么样,但如果她的父母当年没把她放在福利院门口的话,也应该是这样一位慈祥,温柔的女性吧?
其实,只有真的怀孕了她才知道,雌性很难不爱自己的幼崽,因为那种孕育生命的过程,掺杂了很多期待和爱意,她真的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狠心的父母,把襁褓中的她放在那座小镇的福利院门口,她宁愿相信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想到上辈子自己一个人的辛苦,她强撑了两辈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怎么了,痛吗?”顾安随时关注着她的情况,此时一见立马慌了,“我找医生来给你用点止疼的,可以吗?”
清音拉住他的手,摇头。
“那你咬我,使劲咬,我不会痛的。”他干脆把手“喂”到她嘴边,一脸真诚。
清音没忍住笑了,“你手脏死了。”
“那我去洗。”
清音真是被他气笑了,平时鬼精鬼精一人,怎么这种时候像个傻子似的。
没一会儿,薛主任进来查看情况,完事直接把信封塞回顾安手里,“下不为例,你个小同志看着机灵,净做糊涂事。”
顾安赶紧要塞回去,薛主任板起脸来,“再拿我可就生气了啊,你们找别人生去。”
她顿了顿,忽然笑起来,“清音是吧,你不知道我,我倒是知道你。”
“我家老头子回来一直念叨你呢,说你年轻有为,敢作敢当,又十分敬重前辈。”还夸了不止一次。
见清音还不知道,她笑着拉着清音的手拍了拍,“我家老头子叫陈阳,是市中的医生。”
“原来是陈主任,该我谢谢他才对。”自己在考核现场冒那么大的险,他们不仅让自己顺利通过,上面居然连一点风声都没听说,更没来找她麻烦。
一看原来是这回事,顾安的信封再不好塞出去了,他相信,以他家清音的人格魅力,那个陈阳主任的爱人肯定会尽力给她最好的接生,最好的治疗。
不过,顾妈妈终究是没能让音音喝上心心念念的面片汤,因为等她拎着一缸子面片汤到达医院的时候,清音已经进了产房,然后没多久,等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就呱呱坠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