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来自哥哥的信息,顾安对于哥哥还活着这件事是真的百分百相信了,这不仅是顾妈妈的特殊的生日礼物,也是他的礼物。
清音想了想,问清楚那些彩色石头上的划痕不是什么现行通用的密码,只是兄弟俩之间的暗号后,清音就把石头转交给顾妈妈。
“音音也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送我一堆石头干嘛。”
“妈,您不觉得这些石头特别漂亮吗?您看咱们很少见过这种彩色的呢。”
顾妈妈一想也是,她以前是一个很务实的人,现在带了几年小鱼鱼,好像越来越“务虚”了,捡起一块放在阳光下看,“嗯,是有点好看,那我拿回去摆在窗台下的花盆里。”
清音笑着点头,那样,顾全的礼物就能一直陪着她了,真好!
其实这段时间,清音好几次话来到嘴边,想告诉她顾全还活着的事,可一想到身边环境不像表面看起来的平静和安全,她又忍住了。她和顾安有时候都无法控制心头的欢喜,更何况顾妈妈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万一哪天被有心人一试探,露馅儿了,那不就是给顾全找麻烦嘛?
顾全能活到现在,已
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下午没课,清音打算去卫生室看看,不知道这几天情况怎么样。自从上次沈副厂长批评过后,她这个名义上的科长,就不得不上心,想做甩手掌柜是不行的,除非她不当科长,可她要是不当,清音有预感,沈洪雷一定转头就给空降一个他自己的人过来。
到时候,可不是清音被撸帽子的事,而是要让一个外行人来指挥一群内行做专业事,麻烦只会更多。她花了几年时间,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卫生室,搞不好就要功亏一篑。
清音想着,刚走到卫生室门口,就听李姐她们办公室有人在说话,这个点病人还不多,因为老专家们也还没来,病人都在有序排队。
“怎么能这样,不就是值夜班的时候睡觉嘛,又没什么紧急的病人,没耽误事情。”
“就是,这十几个小时呢,不许睡觉就在诊室里坐着,这不瞎扯淡嘛!”李姐愤愤不平地说,看见清音,连忙叫她,“快进来,进来听听咱们的沈副厂长多么英明。”
原来是清音招进来的一名年轻医生,前两天沈副厂长大半夜的来查岗,发现他夜里三点多在值班室睡觉,顿时大发雷霆,说他工作态度有问题,要扣工资,要是再发现一次就要调岗,三次就开除。
听起来沈副厂长真是雷厉风行,铁腕手段,可问题是,卫生室的住院病房虽然住满了,却没一个是需要二十四小时监护的抢救病人,整个卫生室安静得只能听见病人和家属的呼噜声,这种时候,医生也是人啊,他们睡一下怎么了?
“半夜三点多不睡觉,就让人坐诊室里,给鬼看病吗?”李姐呸了一口,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小王家还等着这个月工资开伙呢,他直接扣了一半,扣工资的目的是警示,他这是明晃晃的报复。”
小王是一名刚结婚的年轻医生,没有父母帮衬,确实过得紧巴巴,他垂头丧气,“我的经历也算给大家做个教训,以后值班的时候还是别睡觉吧。”
一个病人都没有的黑不见五指的夜里,不睡觉还能干啥?聊天吗?还是绣花?清音都被气笑了,她丝毫不怀疑,这是新厂长准备给他们的下马威,厂里那么多部门科室,其它部门都涉及生产,那几年都没能撼动的地方,只有卫生室,似乎是“可有可无”。
拿最弱势的部门开刀,新厂长可真会找地方。
可惜,欺负到清音头上,那他就是踢到铁板了。
“大家别生气,既然厂里让咱们值班,不许睡觉,那就不睡呗,我看谁能熬过谁。”说着,她把今晚值班的两名同事叫来,小声嘀咕几句。
于是,接下来这一整个晚上,厂办的值班员也不用睡了,因为卫生室不是断电就是缺水,不是进老鼠就是进蟑螂了,一会儿注射器加热的锅也熄火了……他们也不找别人,就找沈厂长带来那俩心腹。
“我呸,他们不是爱查岗嘛,那就查呗,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坚持几天。”李姐揉着两个大黑眼圈,气呼呼地说。
林莉有史以来第一次跟自己的裙带关系统
一战线:“你们就这么干?[庆芳爽朗的笑笑,“小娃娃嘛,爱动活泼才好,我家童童都快成小书呆子了,我都担心他会不会读傻。”
童童真是个小天才,虽然起步晚,但学习能力和悟性都极高,上了一年一年级后直接跳级到三年级,今年更厉害,直接跳到五年级,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
再一想到自家那个只会拆家和吃吃吃的闺女,清音心说果真是不能比啊。
俩人聊了几句,陈老下楼来,清音按照工作规范,询问最近生活起居情况,又把脉看舌苔,“陈老最近身体挺好,注意事项还是老生常谈,控制血压和血糖,其它的也不用特别在意。”
陈老呵呵笑笑,“那年听你的去扎针,我脑袋里的弹片再没作怪,后来陶医生做了手术,我这头疼病就再没犯过了,这两年吃着你的调理方,血压血糖都稳住了,上次去京市检查,我说我有高血压糖尿病,人家还不信呢。”
“还是您有恒心,够自律,不然吃啥都没用。”
“得了得了,你不是还要打电话嘛,别妨碍我跟小清聊天。”陈庆芳赶老伴儿,忽然又想起个事,“对了,打电话的时候你问问小张怎么样,最近我听说他好像恢复工作了,没回京,在书城文化馆当个闲职,有空让他上咱们家来坐坐。”
能被陈庆芳记挂并且主动邀请来家的人,应该是很优秀或者很亲密的晚辈,也不知道这个“小张”是何方神圣。
清音心里还有点好奇。
陈庆芳回头,也忍不住说起来,“这是我们一个朋友,算是你陈伯伯的忘年交,以前在京市很有前途,但性子太过耿直,直言不讳,最开始被审查,妻子跟他划清界限,后来他唯一的闺女也出事没了,在劳改农场待了几年,这人就有点精神不济,总是一直不见好,我还想麻烦你一趟,要是他哪天来了,请请你帮他看看,成不?”
清音连忙说可以,别的忙她不一定能帮上,看病倒是不成问题。
“我和你陈伯伯很少这么喜欢一个人,他是第一个。”陈庆芳摘下眼镜,“他是个很有政治才能和抱负的人,要不是遭了这些罪,现在应该已经做出成绩了,现在虽说是恢复工作,但在文化馆做闲职,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清音喝了两口温开水,陈庆芳很少有这么直接的夸赞一个人,上次的崔小波是个例外,而这次的“小张”应该才是他们真正欣赏的人。
她虽然好奇,但又不好多问,陈庆芳是对她很好,但清音没办法真把她当普通阿姨对待,因为她身上那种久居高位的气势,是做不了家庭主妇的。
“听说您最近总是熬夜看书,还是要注意休息。”
“又是童童找你告状吧,我以前年轻时候只顾着风风火火打打杀杀,说实话没看几本书,现在闲下来了,发现书真是个好东西,资本主义那一套,咱也不用全盘否定。”说着,她居然从茶几底下摸出一本英文版的《资本论》。
清音瞪大眼睛。
“《国富论》和《全球通史》看完了,这本是第二次看了,总觉着有种恍然
大悟又怅然若失的感觉。”
清音不敢接话,因为她全都没看过,不敢班门弄斧。
“以前看过译文版的,终究是觉着欠点什么,这次找到英文版的,果真是不一样。”
“咱们国家,前几波好像都没赶上趟,时代变了,现在需要的不是搞政治搞立场的人才了,搞经济才能跟上人家步伐。”
清音干笑着,心说怎么陈庆芳的语气,是想弃政从商了?
听说自从四个人的小团伙被粉碎后,京市来过好几个电话,人也来过两次,就是想请她回去,一起开个什么会,她直接一口拒绝了,说自己身体不好,就当她退休得了。
可哪个退休老干部还钻研资本主义那一套啊,谁不是养花逗鸟颐养天年?她倒好,整天待在书房里,熬夜都要学习。
看来,人家能成为著名女富豪,也是有积累,有原因的。
接下来几天,清音学校的课程稍微紧了一些,一个星期只有一个下午是没课的,她中途回来卫生室看了看,发现自己的法子有用了。
自从卫生室的人也以牙还牙故意去厂办找沈副厂长的心腹“麻烦”后,那边不胜其烦,只能偃旗息鼓。倒不是说清音的办法多高明,而是他们人多,整个卫生室十几号人,想要换着法子找麻烦,排班都是抢着排,半个月还轮不到一次呢,可沈洪雷那边才两个人,加上沈洪雷也就三个,天天半夜被叫醒,就是铁打的也耐不住。
沈副厂长也不傻,知道这是卫生室故意跟他唱反调,还跑到书记和刘厂长跟前告状,结果那俩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推说不知道不清楚,把沈洪雷气得够呛。
“也不看看现在都啥时代了,还来搞阶级斗争那一套,咱们可以告他个文歌复。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