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入这片树影,深长的眼眸低垂,目光清浅地落在她身上,没什么温度。
夏风吹过男人的额发,记忆中的这张脸清晰地出现在面前。
裴茉怔住。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悠远,远得,让她眼眶竟然微微发热。
禹景泽步子停下,并未在意女孩盯着他过分直白的眼神,只当她是被撞见那段有趣的排练,太过意外。
他眉眼稍敛,语气正式:“初次见面,裴小姐你好,我是禹景泽。”
她在一种不真实里,迟钝地缓了两三秒。
微微点头:“你好。”
禹景泽视线离开她的脸,望了一眼这片花枝错落香气馥郁的花园,又低头:“裴小姐是想在这呆一会儿,还是去见老人?”
裴茉手指微颤地捏着裙边,听见她轻声回应:“去见老人。”
刚才小姑娘还一副很有气派的模样,此刻倒是娴静乖顺。
“那走吧。”他说。
茶室里,两位老人家相谈甚欢,裴茉见过了那位江家伯伯,听见江伯伯叫他阿泽,真实感才实实在在地撞击在她心脏上。
裴茉规矩地坐在大伯身边,乖巧地回着江伯伯的话,不时悄悄看一眼年轻男人。
他握一盏茶,手指修长匀称,弯起的骨节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力量感,茶室窗边淡金色的光落在他黑发边,渡了一层光晕。
也少了几分不近人情。
她的娃娃亲对象,真的,是禹景泽。
裴茉低头,在胸膛汹涌起伏的情绪里,抿口了香茶。
耳边是老人家欣喜的声音,江伯伯好像很喜欢她,夸了好几遍小姑娘出落得好,“当年的小女娃娃,一转眼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江堂生:“我记得周岁宴时,小茉茉白软软的,像一团棉花糖,那时候怕生不肯人抱,见到阿泽倒是喜欢,小手就抓着阿泽不放呢。”
裴茉不知还有这种事,脑海里不自觉幻想下那副场景,心情微秒地看了禹景泽一眼,恰见他低着眼,唇角很淡地扬了扬。
似乎只是听着有趣,随意地笑了一下。
今日之前,她从未把对方对于这门亲事的想法放在心上,但现在,裴茉却在意男人的态度。
他好像,和她之前一样,也没放在心上。
此行只是陪着长辈来叙旧,不得不与她见一面。
在江伯伯问及裴茉有没有男孩子追、以后有事可以找阿泽哥哥帮忙,这些明显想让两个孩子亲近的话题时,禹景泽表情没什么变化。
像一个被嘱咐照顾妹妹的大哥哥,点头应着老人的话,礼节周到。
只是,没有主动和她聊些什么。
带着分寸,又不失礼貌的疏离感。
裴松明提起茶壶,给对面添茶,“老江,这次回国,就不走了吧?”
江堂生这才收起一副看准外孙媳的眼神,微微低眉,轻吹茶盏道:“树高千尺,落叶归根,我这一辈子最后总要留在国土啊。”
江老爷子曾经参过军,是一名优秀的飞行军人,后来腿部中弹受伤,退伍回家族继承家业,那时老牌的清贵世家稍有落衰之迹,被江堂生这一辈挽回,但那时身体落了病,不得不出国治疗,一去就是十几年。
江堂生笑了笑:“而且阿泽在海外的项目也结束了,也是时候让他回国亲自接手集团了。”
裴松明应着:“嗯,还是回来的好啊。”
到了午时,在裴家吃过饭,临走时江老爷子喜爱地看裴茉,满脸亲切:“小茉茉,有空了,要来江伯伯家玩啊。”
“好,”裴茉唇边漾起弧度,乖巧道:“江伯伯慢走。”
她慢慢把老人往车门边搀扶,松手时,男人的手扶过来,手指碰到她的,相触一瞬,裴茉心一颤。
抬眼时,与他四目相对。
两人彼此相视一秒,第二秒,禹景泽朝她点了下头,含着感谢的意思。
黑色车子离开裴家老宅门口,裴茉下午学校有课,大伯叫司机周叔去送她。
出门前,她心不在焉地带上昨晚让家里厨子准备的玫瑰奶糕。
傍晚时分下了课,裴茉和舍友去食堂买了虾仁云吞带回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