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逸想,书房那佛像花了他五百两银子,五百两银子能够资助很多人过冬了,用来买一尊佛像属实有点浪费,日后便少在这方面花钱吧。
“你去和净瓶、玉坛玩吧。”江恒逸向瑾王走去。
江神聆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很开心。
父亲实实在在地在做好事,日后别人谈到江尚书,大抵也不会只说是汲汲营营的功利之人。
想到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心情颇为愉悦,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后院走去。
刚走了几步便碰见张娘子,张娘子问她去往何处,她说了,张娘子回道:“那真是不巧了,夫人带着三小姐、四小姐去陈家赴宴了,还没有回来呢。”
江神聆啊了一声,霎时露出笑颜,“母亲竟然愿意带上她们赴宴?过往母亲那般苛刻……”
张娘子说:“之前王妃还没有出嫁前,央求夫人带着她们赴宴了几回,三小姐、四小姐礼数周全,没闹出过什么笑话。如今王妃不在府中了,夫人独自一人赴宴总觉得有些孤单。其他家妇人也难免会问,怎么没见到你家三姑娘、四姑娘啊。所以夫人这次便将她们带上了。”
“好,真好。”江神聆心里更为高兴,但无事可做,便在院里赏花。
她百无聊赖地一路走到了书房,在书房外的院子里等待王爷和父亲说话。她听到书房里面,父亲正在询问王爷一些佛学上的事情。
昨夜鹅毛大雪,今日天地间银装素裹,江神聆站在院里觉得有些冷,想进去讨杯茶喝。
蓦地听到奶声奶气的猫叫,江神聆循声找去,看到院子的角落里有两只奶猫。
一只橘色,一只身子是黑的,爪子是白的。它们钻在一个木头搭的小房子里,里面垫着厚厚的棉被。
江神聆看那棉被,好像是用江神赐小时候穿的红棉袄裁出来的,两只小猫的头搭在一起,身体不过两掌宽,软绵绵的挤在一起。
她蹲在小木房前面,问院里的侍从,“这是父亲养的猫吗?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
“不是呢,这小猫是少爷从河边捡回来的。”侍从比划了一下,“捡回来的时候才拳头大小呢。夫人说猫烦猫脏,不许少爷养。”
“后来是田夫子说服了夫人,将这两只小猫养在书房里,少爷每天白日背了书,晚上来书房给老爷检查功课,若是做得好,老爷就允许少爷和小猫玩半个时辰。”
“原来如此。”江神聆伸手进去摸了一下小橘猫的头,软乎乎的毛在手心里荡漾。
小橘猫睁开眼睛,对着她奶声奶气地“喵”了两声。
她再顺着它的脑袋,摸了摸它的背,小橘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不停地蹭她的手。
江神聆有些担忧地说:“可是院中寒冷,晚上风雪又大,会不会冷着它们?这小木屋看着也不坚固,若是雪堆在上面,压塌了可如何是好。”
“王妃放心吧。”侍从蹲下来,往外看了一眼才对她说,“有这两只小猫在,少爷才肯好好读书,老爷夫人很爱惜它们。”
“老爷夫人对少爷说,府里的人都不许管它们,若少爷不读书,就由着它们冷死饿死。但其实晚上冷的时候,夫人都让张娘子将它们带到房中烤火。王妃你看,它们的毛长得很好,每天张娘子都给它们喂肉脯呢。”
“待会儿少爷要来背功课了,老爷才让张娘子把它们带出来,装作它们在这里冻了一夜,无人问津的样子。”
江神聆笑出两个梨涡,手指在猫身上轻抚,“哦,是田夫子的主意吧,也只有他能把江神赐那个泼猴管住。”
她揉着小橘猫的脑袋,它伸了一个懒腰,从小木屋里跑出来,围着江神聆的裙摆跳跃。
她裙上系着桃色的流苏,她一转圈,逗得小橘猫围着她扑腾。
江神聆的裙子是蜀锦做的,她怕猫的爪子尖锐,把她的裙子抓坏了,于是她抓着橘猫的脖子,把它抱在怀中。
司洸走进来时,便看到她这幅妍丽样子。
她的桃花眼垂着,含笑注视着怀中的小猫。
她粉唇扬起,雪颊上绽放出两个梨涡,梨涡甜似蜜糖,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小猫在她怀中不听话地往上爬,她怕小猫掉下来,双臂高高抬到胸口让小猫有地方可支撑,她饱满的胸.脯也随着她的动作成为了小猫的跳板。
粉桃色的短袄勾勒出那对饱满的昂扬,奶猫踩在她的胸口,昂着头往她的笑颜上亲去。
橘猫湿润的鼻头轻触她的下巴,江神聆笑着侧过头,实在受不了它在身上乱爬,她抓着它的后脖子把它从自己身上扯起来。
这时,她才看到站在院门口,抱着手臂打量她的司洸。
他穿着玄色的华袍,袍上由金线绣成奔雷纹,冷玉似的眉眼里尽是肃色,冰冷地注视着她。
江神聆霎时站直,收了笑颜。她将橘猫放下,小猫又继续绕着她的裙摆玩她裙上的流苏。
“殿下安好。”江神聆低声说,“殿下怎么去而复返了。”
“孤的东西落在书房了。”
“哦。”虽然路很宽,江神聆还是往一旁让开。
她低垂着头,心里腹诽,什么东西这般金贵,要太子亲自回来取,不能叫个仆人来拿。
他玄金色的皂靴停在她面前,江神聆迷茫地抬头看他。
司洸低头,“其实,孤是有东西要还给江姑娘。”
他每每说到“瑾王妃”三个字时,内心妒火与愤怒喧嚣,独处之时,他还是更愿意称呼她为江姑娘。
司洸从袖袋里拿出玳瑁镶金嵌珠镯,他一把抓住江神聆垂在身侧的手,“江姑娘给孤的定情信物,既然已经成婚了,还是收回为好。”
江神聆被他抓住手腕时,立刻挣扎着往回收手,他手掌温热,力气又大,她挣扎着动弹不得。
她看到那手镯,心口咯噔一声,动作停顿了一瞬,他便将手中的手镯往她手上一推,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你。”她看着手上的玳瑁镶金镯,虽是她的东西,可在他那里放了一段时日,他再还回来,这寓意便变得有些奇怪。
他若觉得膈应,丢了便是,为何还要戴回她手上。
司洸给她戴完手镯,抬眼往书房半开的窗牖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江神聆看着司洸离去的背影,觉得手上的玳瑁镶金镯滚烫,像是烫手的山芋。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先找个地方把它取下来,然后让念南拿到她在江府的厢房里藏起来。
她还没有取下来,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江神聆连忙垂下手臂,桃色的袖口晃了晃,遮住了手上的玳瑁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