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谈墨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想象,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去想路饮是不是哭了,动作变得更轻,温柔将他额前被汗打湿的刘海拨开,单手去撕一包退热贴。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路饮躺在床上沉默地看着他。等退烧贴敷上他额头,冰凉感刺激他皮肤,路饮忍不住微动了下眉心,浑浑噩噩的大脑终于有几分清醒。

“医生说,输完液就会退烧。”

“我没事。”路饮回着谈墨的话,尝试动了动被禁锢的手臂,反而却被握得更紧。谈墨的力气跟他的脾气一样蛮横,这种身体上的“不自由”让路饮无所适从地蜷缩指尖,尝试抓住一些什么。

他修长的五指慢慢抓紧身下黑色床单,又反复松开,房间里一时之间安静下来,路饮疲倦地闭上眼睛休息。

落在他手腕的力道始终没有消失。

等路饮再次睁眼,输液过半,壁钟指向11点半。

谈墨的脸上不见困倦,依旧精力十足地坐在他身边,甚至因为无聊,正在低头一下下地拨弄他的手指玩。

他平时喜欢攀岩,宽大的掌心带着层薄薄的茧子,这些薄茧滑过路饮过分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令人颤栗的刺激触感。

路饮身体微动。

意识到他醒来,谈墨立即停手,面不改色地抬起头,正想说话,注意到他此刻的表情,不由一愣。

短暂的沉睡给路饮高烧的大脑强烈一击,望着坐在床边的谈墨,迷迷糊糊中分不清前世和今昔,他的瞳孔难以置信地骤然放大,呼吸

变得急促。

失而复得,他茫然地抬手。

以为他有话要说,谈墨弯下腰凑近,下一秒,路饮的掌心轻轻落在他脸颊,若有似无地抚摸着他。

“谈墨?”

“嗯?”谈墨虽然奇怪他的反应,但对他说,“我在。”

路饮有一点被这个逼真的“梦”蛊住了,他很少露出这种脆落、或者说是悲伤的神情,带着偏执的目光紧盯着谈墨的面庞,像要跨越时空用力望进他的眼睛里。

谈墨不由擦了把自己的脸。

路饮的眼眶红得彻底,眼底泪光闪烁,谈墨不明就里,起身想去抽张纸巾给他擦泪,刚一动身体,手腕被路饮猛地抓住。

“你别走。”

他声音急迫。

路饮的动作突然,指甲划破谈墨手背,留下几道明显抓痕,两人同时愣住。路饮低头看向被他抓住的红痕,努力调整错乱的呼吸,重生的记忆在高烧的大脑中逐渐回笼。

对,他已经回到了十年前。

他感到头疼,掌心撑着低垂的脑袋,和谈墨说:“抱歉。”

过了会他想解释自己的反常:“我做了一个噩梦。”

谈墨转动着酸涩的手腕,凑过去:“什么噩梦?”

路饮没说话,又困倦地闭上眼,如鸦羽的睫毛微颤,看上去有种病态的可怜。

他不想靠在床背,想靠在谈墨身上睡觉,大脑重新变得不清醒,完全无法再离开他,是和平时截然相反得黏人。谈墨的心简直软得一塌糊涂,任由他靠向自己,即使手臂肌肉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而酸涩。

他照顾了路饮将近一宿,中途上床迷迷糊糊眯了会觉,到后半夜路饮的烧终于退下,体温恢复正常。

谈墨起身给他倒水,换掉他额上的退烧贴,微弯下身时视线滑进路饮衣领,看到他锁骨处那些明显的红疹,眸色一暗。

“江泊烟。”他悄声自言自语,舌尖不悦地顶了顶腮帮。

他要给那家伙一个教训。

不过之前路饮和他说过,暂时不希望江泊烟知道他们的关系,尽管心有疑惑,但谈墨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第二天,周一。

过几天江大有场篮球联赛,江泊烟是球队的先锋,早早地和队友在球馆训练,但他今天状态不佳,心不在焉,全程几乎被人压着打,心情更差,沉着脸喊停了训练,走到一边。

宋央从旁边递给他一杯水,对他笑。

但江泊烟现在看到他的脸就觉得烦,宁愿渴死也没要,只转身问跟班:“怎么说?”

他被路饮拉黑后又办了张新的手机号,私下给路饮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本来打算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教室里逮人,结果听说路饮请假在家。

他扑了个空,彻底没辙,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派了个人去打听路饮的情况。

“是请了病假。”跟班说。

江泊烟无意识地将水瓶捏扁:“病假?”

跟班:“跟辅导员请了三天的病假五万块现金,让他给江泊烟带句话,要求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讲。

拜托,不过只是给人跑个腿的事,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不答应的人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