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是接吻之后的缓冲。云嘉坐在玄关柜上,将自己的下巴搭着庄在的肩,呼吸里全是他衣领间浅淡好闻的香气。
目光打量他身后的屋子。
“你的家,跟我想象中也不一样。”
以为他会钟情黑白灰这种极简冷调,就如他平时的衣着,中规中矩的基本款,全靠底子撑着,懒得为了出挑琢磨花样。
没想到他的个人住所,居然偏美式,有点拉夫劳伦的感觉。
优渥中显松弛随意,像一颗榛果夹心的太妃糖,包装用的金箔纸草草一团丢在旁边,有种全然不在意好似与生俱来的金贵,跟他本人时刻拧紧发条,精确到分秒去安排日程的风格差距很大。
云嘉猜,他大概从没有在那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沙发上,慢悠悠喝过咖啡。
“你想象是什么样子?”庄在将她从玄关柜上抱下来。
云嘉只能暂时金鸡独立,因刚才接吻时,脚趾蜷缩,拖鞋滑落,在地上摔成狼狈的反面。
庄在拾起来,套上她脚尖,她才能两只脚稳稳着陆,思考一下,自己先笑出来:“就……那种冷都男样板间?”
云嘉代表的不止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还有许多庄在完全不明白的新词汇,他像年少时不知道改良版大富翁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桌游一样,露出一丝克制的疑惑。
云嘉已经走进客厅打量起来。
“这个种风格装修起来挺费劲的吧?”
领人参观新屋时,再不健谈的屋主讲起自己的装修心得也总是滔滔不绝。
而庄在只是淡淡扫一眼,无甚话欲:“没怎么费劲,都是交给设计师去弄的。”
“你不管吗?”
“我又不专业,除了一些设计选材方面的沟通,管多了也是给人家添乱。”
云嘉回头看着他,只觉得很新奇,这样的话,好像也是第一次听。
在她的印象里,不分中外,大部分男生都自行默认自己是个全才,不管自身的见识有几分,吹牛或者瞎指挥时,个个都像专业大拿,揣着仨瓜俩枣就忙着施物于人。
读研时,院里旧管道老化,多次申请后终于批下经费,找了施工队来重新规划。云嘉的师兄负责监工,硬是用结构美学指点设计师重换线路,于是他们工作室的水管是院里唯一一个水压有问题的。
被吐槽帮倒忙的师兄还要强行挽尊,说是因为老外没有将实用与美学结合好,他的指导绝对是专业性的。
庄在不解道:“怎么这样看着我?”又说,“我去做饭,你随便看看吧,每个房间都可以进。”
云嘉点头:“好啊。”
庄在走进衣帽间,云嘉尾随而至,斜斜靠在推门边,堂而皇之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棕灰色调的衣帽间内部,以及身处其中,手里拿着一件圆领衫的庄在。
庄在站着不动,示意一下手上:“待会儿有油烟,我换一下衣服。”
云嘉歪头鼓腮,很可爱
的“嗯”一声,轻飘飘说:“你换呀,我就看看。”清薄的胸膛,因皮肤偏白,小而粉的地方,格外显眼。
明明没有特意去看,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云嘉扒着衣柜,额头抵着手背,似在忏悔色心。
庄在穿好衣服,往外走去,又折回来,云嘉脊背一紧,惶惶而呆滞地看着他走近,等他在自己侧脸上又亲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说:“我去做饭,你自己玩一会儿。”
听觉甚至没来得及给大脑传输信息,云嘉就已经顺从地点点头,盼望他快点走,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回来的车上,云嘉还想过,待会儿庄在做饭自己要去打下手,帮点小忙,但这会儿,她脸上的热度仿佛脑子里的信息全部融化打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听到厨房传来做饭的声响,云嘉才回到正常状态,第一件事就是凑到明亮的镜子前看看自己,用掌心按了按发热的脸颊。
庄在的卧室、书房、健身房,她都去看了看,然后经过客厅,去了一趟阳台,朝楼下看看,点点如星的路灯隐没在树丛里,有人在楼下散步遛狗。
看了一会儿,她又跑去水吧给自己倒了一杯气泡水,端着杯子慢悠悠到厨房,视察晚饭进度。
刚刚她在屋子里从这儿跑到那儿,庄在就时不时朝外投出目光,这个房子他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这样鲜活过。
甚至这一刻,他才有闲暇品味,设计师帮他选的客厅垂灯很漂亮,因为它很配云嘉,金粉一样闪耀着光芒。
这个屋子里的绝大多数东西,都没有经过他的仔细筛选,清楚自己不是一个肯在腔调上能耗费精力的人,他也不喜欢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花功夫,所以定下设计师之后,他的要求也很简单,留给设计师发挥的空间很大。
但收房时,他还算满意。
因为云嘉的出现,她融于环境,庄在觉得他对这个房子的喜爱也无形中提升。
“你家有多余的花瓶吗?”
云嘉捧着一怀的花,想把这些花养起来,让它们物尽其用活得更久一点。
庄在想了一下,没有。
现有的花瓶还是收房时就已经存在的装饰,但是尺寸太大了,不适合用来插花。
不过他想起来,之前庄蔓说他家毫无生气,送过他一缸生机勃勃的小红鱼。但是很快就全养死了,家政很遗憾地发微信通知他,无一幸免。他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拜托对方帮忙处理掉。
但那只泛青的玻璃鱼缸被洗干净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