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云嘉,永远是黎家的头等大事。
更别说是他们在一起了这种平地惊雷的消息,黎辉夹在云嘉黎嫣以及庄在这三方之间,光是立场问题,都够他三宿不睡去琢磨。
面对黎辉时,云嘉想过自己为了庄在上门,舅舅可能会疑心她和庄在如今的关系。
庄在虽然住在黎家多年,但和云嘉明面上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如果舅舅问她怎么会愿意主动来帮庄在,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当时是抱着一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心态过去,真要承认也无所谓。
结果到了黎家才发现——车,并没有到山前。
舅妈嘘寒问暖,热情更胜以往,也将庄在挂在嘴边,说这些年庄在对她和舅舅处处都很尽心,舅舅更是出言感念云嘉。
好像……他们以为她是因为舅舅家这层关系,才愿意替庄在出面的。
一顿饭,舅舅感慨良多。
也让云嘉知道,如今黎家已经帮不上庄在什么了,反倒是黎阳现在还需要庄在提携,黎辉自然也要说这些年庄在的辛苦,掰碎了揉开了说,希望云嘉能更深切明白庄在的不容易,最后舅妈上来劝,说:“你舅舅已经喝多了。”
黎辉还拉着云嘉的手腕说:“庄在但凡能跟黎阳调一下,如今的路都不会这么难走,他偏偏小黎阳几岁,偏偏这几年,舅舅没什么用了,也出不上什么力了,没办法替他撑着,可庄在这个孩子,是很好很好的。”
云嘉面色略有一丝不自然闪过,说:“好了舅舅,我知道他很好。”
话头一直没有落到云嘉这边,云嘉只配合着说些安慰应和的话,待舅舅酒醒,情早就煽够了,就直接讲到饭局安排上了。
简单讲了一下那天去黎家的情况,总之就抱着公开也无所谓的心态去的,但没有公开成。
云嘉跟庄在说:“我们先把周末那顿饭吃完,别的事,之后再说吧,好吗?”
庄在很想说,那顿饭其实也没有吃的必要,至于别的事,之后要不要再说,其实他也无所谓,但是听了这番话,知晓云嘉这样费神,黎家既重视又操心,
重。
豪门的事讲不清楚。
有时候爱重不一定是真爱重,冷落也不一定是真冷落,人人都传云老爷子生前最不喜欢云嘉,怎么偏偏离世后,留给云嘉的东西是最多的?
云家这一辈的孩子,算上私生子,一双手也数不清。只有云嘉的名字是云老爷子亲自取的。
嘉者,善也,美也。
是这样好的祝愿。
如今细想才觉得一切有迹可循,至于那些道理讲不通的部分,现在把云老爷子挖出来也回答不了,旁人只能揣摩几分豪门之内的云谲波诡。
常国栋打量包厢内,不见云嘉。
庄在解释:“云嘉还没来,学校里有点事。”
她下午后两节有课,正在画室讲上周的作业,有学生突发阑尾炎,送去校医务室没法看,云嘉又把人送去医院了。
刚刚才回庄在消息,说安顿好了,准备开车过来了。
黎辉请众人听听戏,打发时间。
庄在随众人转去了一旁听戏的雅厅,一水儿的红木桌椅,古韵大气的中式装修里摆开一个小戏台,毫不违和。
服务生端着茶水小食进来,又奉小炉点香,一个经理模样的女人递来一个金线本子,叫黎辉点戏。
黎辉推去一旁的常国栋那里,顺便奉承一句:“我这种包工头出身的哪懂这些文雅,听说常董爱听戏,常董点吧。”
常国栋越过黎辉,看向一旁拿着手机的庄在,黎辉刚刚说庄在是晚辈,他便顺着话,客气也不作了。
“小庄来点吧,”说着,常国栋又转去跟旁边的人感慨,“现在的年轻人都爱抱个手机不放,这些老传统可是宝啊,也要跟着学学看看才好。”
旁边的人无不应和。
庄在给云嘉发去微信,叫她慢点开,路上注意安全,关了手机,应和一笑:“常董说的是。”
“那就常董来点。”黎辉道,“我们也跟着老行家学一学。”
戏目很快定下,常国栋却也不说点了什么戏。
只等西皮慢板一响。
常国栋才卖足了关子,道:“刚刚那位经理说,这是梅派的《打金枝》,大伙一块听听有没有梅派的味道,现在啊,打肿脸充胖子的太多了,有三分要讲七分,有七分要讲十分。”他好笑一哼,“非要充大,实在没意思,黎总你说是吧?”
黎辉听出话中有话,面上不显,只笑道:“是,常董说得是,这做人啊,本分踏实是最好不过的。”
话落,黎辉收拢几分笑意,不动声色地给庄在去了一个眼神。
庄在就算不听戏,也知道《打金枝》讲的是什么故事。
而常国栋唯恐有人不懂其中门道,台上戏腔响起,他在台下兴致悠悠地当起了场外解说,讲起这个屡屡被搬上荧幕,几乎家喻户晓的故事。
升平公主是唐代宗唯一的嫡女,深受父兄宠爱,身份尊贵,汾阳王八十寿辰,公主目无尊长,恃贵不往,以至汾阳王世子郭暖失礼
蒙羞,故回宫怒打金枝。
常国栋不疾不徐讲完,捧起一旁的青瓷盖碗,刮一刮茶沫,舒坦地喝上一口,陈词总结道:“可见啊,哪怕是贵为公主,也不能太娇纵任性,你们说是不是?下来。
云嘉同常国栋叙家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