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发现费心思量极有可能弄巧成拙,她如今也懒得动脑:“不走干嘛?”
老者噎了一下,也不计较,谁让她耿直呢。
“谁家来客不是吃了饭再走?”
喜儿摇头:“可是我娘和我大嫂不是来做客的啊。”
编草鞋的女子停下:“接你回去住几日?”
“我才不要回去。”
打算去犁地的男子也不着急下地,左右离插秧还有些日子:“不能回去。你姐你姐夫待你多好。一只野鸡两个腿,你和有为一人一个,小薇都没得吃。”
喜儿点头:“我娘和我嫂子就是为了小薇外甥女的事来的。”
老者觉着小薇很好,手脚勤快,听话懂事:“小薇怎么了?有为,知道吗?”
有为知道,但他年幼不知从何说起:“舅母知道。”
老者佯装不信:“你知道?”
“知道啊。”喜儿以为这些人想打听她家还有多少钱。原来就为这事?真真瞌睡遇到枕头:“曹氏个老太婆到处传外甥女不能生——”
几个村民诧异一声打断喜儿的话。喜儿点头:“都传到前村啦。”
曹氏常干缺德事,村民不意外,他们更好奇老太婆说得是不是真的。随即试探着问出口。喜儿瞪眼:“怎么可能?相公说梁秀才写的是和离书不是休书。相公还说梁秀才就是找不到借口,他怕世人误会他骗婚——成亲半年就和离,起初还不想离。他不想离有用吗?”很生气的哼一声,“我打不死他!”
老者担心她动手:“不生气,不生气。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说小薇不能生,为什么?”
喜儿又不是曹氏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老太婆怎么想的。不过这点不重要。喜儿红口白牙怎么想的怎么说:“钟老三觉着梁秀才以后能出人头地,想给梁秀才当老丈人呗。”
这可是大事。
干活的不干活的都眼巴巴看着喜儿,鼓励她继续。
喜儿:“相公说梁秀才前脚休了外甥女,后脚娶外甥女的堂妹,城里人知道了肯定骂他负心汉。要是外甥女不能生,情况就反过来了。是吗?”
老者下意识点头:“是这样。可是就算梁秀才跟小薇离了,也不可能娶茉莉啊。老大家啥条件,老三家有啥?”
喜儿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家有待嫁女的妇人不禁说:“曹氏怎能为了小孙女造谣大孙女?这事传扬出去,小薇以后还怎么嫁?”
犁地的男子替钟子孟感到无力:“已经传出去了。”
妇人脸色微变,问喜儿:“你姐和小薇怎么样了?回去告诉她们别难受,没人相信曹氏个老虔婆。”
有为不由得说:“姐姐和母亲不难过。”
几人下意识相视一眼,难道真像喜儿以前胡咧咧的,钟老大准备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
喜儿直觉不好:“真的。老太婆又不是外甥女的亲祖母,干嘛为此难过?”
此言一出,站在不远处有一句没一句随便听听的村民险些摔倒。扶着土墙站稳,村民大步过来:“喜儿说啥?小薇不是你姐和姐夫亲生的?”
“我哪有这么说?”喜儿嫌弃,“你啥耳朵?”
老者冲那人抬抬手:“喜儿性子直,不懂你这些拐弯抹角的话。是不是亲生的你不知道?小薇跟子孟在一块的时候,谁不说小薇跟她爹一样一样?”
村民朝喜儿努努嘴:“你叫她说。”
“姐夫不是老太婆亲生的呗。”喜儿转向老者,“你有没有孙女啊?”
这话问的乍一听很无礼。老者却听出她弦外之音,哪个祖父母会这么坑孙女。
曹氏会这样干。老者一点也不奇怪。可是钟子孟若是想不通,不信虎毒食子,产生这样的怀疑,老者也可以理解。
老者家贫,也不是村正,因为祖祖辈辈生活在此地,又是村中少有的长寿老人,在村里挺有威望。几人见拧着眉毛沉思,难得没有叽叽喳喳自说自话。
喜儿故作好奇:“想啥呢?”
老者反问喜儿谁说曹氏不是小薇的亲祖母。
“姐夫说的啊。姐夫说从小父母就厌恶他。姐夫又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姐夫祖父祖母疼他,亲生父母不喜欢他,怪哉,怪哉!”喜儿摇头晃脑。
有为觉着舅母这样有趣,跟着附和:“怪哉!怪哉!”
老者看向乡邻乡亲:“是很怪。我要是有子孟这么能赚钱的儿子,做梦都能笑醒。可你们看曹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子孟杀了她全家,日日盼着子孟遭雷劈。哪像亲娘,亲仇人还差不多。”
没人提这事村民不觉着奇怪。
村民仔细想想曹氏的做派,确实让人费解。也不怪钟子孟怀疑娘非亲娘。
喜儿见好就收:“有为,放纸鸢啦。”
小有为伸手:“给我,等等我,舅舅给我做的。”
此时想起舅舅给他做的?可惜晚了!
喜儿跑到最东边空地上停下,有为跳起来抓她的手臂。任凭有为怎么闹她都不为所动,自己玩一会才给外甥。如此幼稚哪像个伶俐人儿。村民隔着半个村子看到这一幕幕,对喜儿的话深信不疑。
进城卖笋的村民带回小薇被休是因“无所出”的消息,钟老大非曹氏亲儿子一事已经传遍清河每一个角落。
事有大小,此事一出,谁还在意梁秀才写的是和离书还是休书啊。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曹氏不做人也有三五好友。
跟曹氏臭味相投的老太婆一听说此事就去找钟老三家。果不其然,曹氏在钟老三家。看清来人她就招手,叫人进来尝尝甜如蜜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