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mIV.002

第十四首歌 雾空了了 3555 字 8个月前

黎初漾看了眼店门口的卡宴,“你俩今天只开了一辆,宁宁给林魏赫打个电话,让他来开去7livehouse,晚上再把我们三送回去。”

“为什么让我打电话?”

她意味深长,“你打他才会来。”

薛之宁:“?”

王霏无语。

滴滴十分钟抵达火燎腚,一辆雪弗瑞,司机挺潮的年轻小伙儿,车载音响的歌嗨得方圆几里听得见。车内干净没有灰尘,黎初漾坐进副驾驶,拉开镜子,她用指腹沾取稍许口红,点涂颧骨上方均匀抹开。

司机越看她越眼熟,“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初黎?”

“初黎是谁?”

尴尬了,他干笑两声按下切歌键。

旋律毫无预兆闯进耳朵,黎初漾愣住,记得太清楚了,甚至记得这首歌是2008年3月发行。

口红旋回去,她往后靠闭上眼,酒精催发脑叶感性神经,零星记忆慢慢浮现轮廓拼接成画面。

初三漫长暑假结束,九月一日,迈入高中的第一天。

教学楼的公布橱窗,黎初漾眯着眼搜寻自己名字,中考后视力严重下降,军训时不碍事这会儿眼前模糊。

夏天的风过于鼓噪闷热,蝉鸣吵不停,只有一丝半缕珙桐花香味抚慰人焦躁的心情,当操场嬉闹声不断传入耳畔,她侧头循声音追寻。

远处景物边缘虚化,那人太显眼,骄阳照得头发金棕,他穿件宽松白t恤,松垮的牛仔裤,篮球在指尖旋转不倒。

彼时她处于阴影里,目光不敢停留太久,生怕被这样耀眼的光芒灼烧,于是偷瞄一眼,端正脖颈继续游览密密麻麻的字,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名字,免不了垂头丧气。

一只篮球滚到脚边,霎时暖绵绵的风吹过,他伸出的指尖蹭到她头发,不同的体温触碰,略急促的呼吸凑近,她的肺叶不自觉停止工作,脸颊发烫。

“一班啊,”他语气很淡,声音仿佛化成实质轻飘飘落到肩膀,“你几班的?”

她期期艾艾半天,背后蕴层薄汗,结巴地回答:“不、不知道,我没戴眼镜,看不清。”

“叫什么?”

也许刚打完球,他的体温加热了身上的气息。

是种青草碾碎后的汁液和蜂蜜搅合至稠状,放在阳光下暴晒的味道,浓郁的清爽,特别好闻。

像隔空被抱住,她的心跳严重超速,头不敢回,转而又担心今天身上这件衣服,洗到变形的领口如果被看见会不会被嘲笑。

于是脑袋埋得低低的,“黎初漾。”

不到一秒,他在背后说:“我们同班。”

好巧。

她点头。

他没再搭腔。

孜孜不倦的蝉叫累了,操场球赛中场休息,气氛骤然安静。

他弯腰捡起篮球,不小心牵动耳机线,轻扬旋律和动次打次的节奏打破夏日。

“whywouldiever,whywouldiever,whywouldithinkleavingyou,waitaminutebabytellmewhat'suplately,i'vebeenknowyoutoolong......”

14年满街小巷筷子兄弟的小苹果,第一次听到这种英文歌,她不禁脑补许久未曾相见的恋人相逢场景,男生挣扎离开或留下,最终禁不住热烈感情倾诉:我好想你。

“好听?”他的声音像被繁茂的绿浸透。

她回神,老老实实回答:“好听。”

似乎被认同品味,背后传来低笑,金属摩擦塑料细细簌簌的声音。

音乐戛然而止。

他慢悠悠转身朝前迈步,手臂肌肉蓬勃舒展,掌控着篮球,缓慢砸向水泥地。

一下一下,无规律的韵律。

砰、砰、砰砰。

黎初漾呆在原地看着他瘦瘦高高的背影一步未动。

“黎同学,”他没回头,语速和步伐同时放慢,“不一起吗。”

他背后的书包,崭新而空瘪,应该一本书都没有,外兜拉链挂着彩色的向日葵吊坠,中间圆盘裂成d字的笑脸。

她反手摸自己的书包,又托住底部往上掂了掂,攥紧背带,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隔地面一丈影子的距离,谁都没主动交谈,路过一棵珙桐树下他停住脚步,微微抬头望天,没头没脑地问:“你觉得珙桐花像什么。”

凉川附高的珙桐花全部盛开了,宛如白鸽栖息枝头,风一吹就展翅飞出绿涛。

“白鸽。”她声音放得轻,怕真的惊动。

他哦了声,宽阔的肩略动,一字一停地说:“萧、阈。”

接着篮球在他手里换了玩法,抛向低空,有力抓住。她注意到掂着篮球的指长而匀称,掌骨形态纤薄,指关节与手背连着的筋,动起来像琴键。

然后,他站在错杂滞留的光影中,完整地解释,“萧阈,我的名字。萧是那个吹的,和笛子长得很像的乐器,阈,就数学里y=f,函数定义域x阈值的阈。”

——萧阈。

“那么简单都记不住。”

口红管被手心汗意蕴到湿,后座带火气的质问声切碎回忆。

“他脑子被门夹了吗?说了签人进来前不要提及可以七天无理由退会,一旦发生这种状况平台会扣公司星级!说了多少遍还记不住?”王霏按开车窗,寒潮随风钻进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