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阈这人吧,挺难说。
特高冷,聊天分人,不重要的人不回,关系一般看事情轻重缓急回,重要的人,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没见过。你以为他在打游戏,或玩得花撒网钓鱼,天天跟女孩子们撩骚暧昧,实际上,除了听歌写歌,不知道忙啥,问就是别打扰哥在睡觉,回国俩星期,不是在补觉就是在补觉的路上。
所以高阳见怪不怪,再次发了条讯息。
【爹,帮个忙。】
聊天框上方终于出现正在输入。
yuxx:【?】
高阳深知得在萧阈有限的耐心下,尽可能多的回复字数,并且添油加醋说得越十万火急越夸张越好,不然聊两句没下文。
高阳:【你说巧不巧,薛之宁姐妹竟然是你的狂热粉丝!妹子台下看到你那叫一个激动!直接化身哭泣的尖叫鸡!结果人家拿着专辑排了半天队没见到你人,就想着拜托我帮忙叫你出来给她签个名。】
yuxx:【不巧。】
高阳:【哥,还没追到手呢,帮帮我[可怜]。而且那妹子苦巴巴左顾右盼等你半天,我看见她眼眶都红了!你今天要是不出来人家回去晚上肯定痛哭流涕彻夜难眠!!!】
排队的粉丝很多,黎初漾不慌不忙排在最后,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察觉有道视线黏上来也没在意,干直播的人对此习以为常。
但那视线丝毫不收敛,她疑惑抬头,周遭口舌纷杂,没找到偷窥的人藏匿何处,低头之际余光瞥停,泯灭光线的入场通道,一道长身鹤立的黑影在那杵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人骨骼身形生得好,只是闲散站着也抓眼,她瞧了瞧,他双手揣兜扭头就走。
正疑惑,听见签售处传来高呼:“今天来现场的都是幸运儿!threshold初次签售!”
粉丝很给面子,如揭竿而起的义军:“threshold!threshold!”
随呼声的热情程度变高,他不得不再次转身,往签售区迈开腿。
长桌首位自动让出,高阳松了口气,萧阈咬肌绷紧,有种踹死这傻叉的冲动。
他坐下,抬腿用力跌向旁边的脚,表面不动如山,吐出一个字:“笔。”
高阳赶紧双手呈上,心想为爱情抛头颅洒热血被踩一脚算什么。
萧阈接过笔,低着头一言不发在粉丝购买的专辑上签名,速度快而利落。
桌下偷偷摸摸传来手机,屏幕聊天框一行字。
【妹子一直往这边看呢,她果然很喜欢你】
萧阈扫了眼高阳邀功似的表情,抬头直直望向队伍末端。
黎初漾三人自动隔绝小世界,不知道聊什么反正挺投入,就差没搬张小桌拿碟瓜子边磕边唠。
面前粉丝真情流露说了一大堆肺腑之言,他耷回眼,淡淡说了声谢谢,等粉丝欢欢喜喜捧着专辑走了,不冷不热地说:“高阳,你干脆别唱歌了,往脸上点个痣转行婚介所。”
“什么意思?”
萧阈不耐地扯了角桌布,唰唰两笔,字迹潦草,笔锋全连一块。
——fuckoff
滚蛋。
高阳抓了下小卷毛,不敢再自讨没趣,只好衲衲地转头问旁边韩系帅哥,“他为什么生气?”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remix没咯!”谈康成笑眯眯,越过高阳说:“哥,那曲子给我唱呗。”
萧阈没回话,似乎走神了。
粉丝举着手机疯狂拍照,他没任何反应,直到下位粉丝上前才抬笔继续签名。
黎初漾觉得他完全在例行公事。
不谄媚,不多聊,完全没想多销两张专辑。
爱喜欢不喜欢,反正哥牛叉。
尽管拽上天,码在桌面的专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摞摞减少。
她默默而明目张胆地打量,思考如何实行计策,约莫十五分钟轮到位列,扯掉皮筋塞给王霏,上前了一步。
近距离他下半张脸的轮廓与记忆重合,瞳孔迅速焦距,急切地集中于一处。
threshold鼻梁的皮肤干净平整,没有瑕疵。
萧阈的鼻梁侧面有颗小痣,浅褐色,微微棱于皮肤表层。
刚刚咖啡味的莫吉托在胃里起了反应,她抿了抿唇,视线泛飞漂移到专辑封盒,若无其事打开,掉转方向,正面朝向他。
萧阈没抬头,仿佛黎初漾仅仅是粉丝的一员。
一笔一划的速度慢了些,力道却大,笔尖与胶质碟面摩擦发出呲了毛边的噪音,无人察觉。
黎初漾视线在萧阈身上转悠。
lcc厂牌那么多帅哥,他仍脱颖而出。
好像换了件卫衣,宽松版型质料绵软不显臃赘,肩骨撑起了挺阔的形状。
尽管戴着墨镜,露出的五官无疑相当英俊,任谁无法挑剔。头发也浓密,全部往后梳拢,仅有一绺额发垂在额头上方,显得野性邪气。
最终定格他修长匀称的手,眸光不自觉被他右手中指的素戒吸引,光线太暗看不清,她的腰微微弯折,挽在耳后的黑发不听话地滑到颊边,垂落的发梢若有似无接触他手背突起的骨节。
碟片签名写了一半threshold字母“o”封口连接磕绊,萧阈觉得热,头发触感奇特,像沾着她的体热和记忆中清幽玉兰香。
手背被弄得不舒服,这种不舒服钻进心底让他想顺发梢往上攥紧质问,又想避开离她远远的。
他挺直腰杆,慢悠悠抬头,她的面孔透过纯黑镜片印进瞳膜。
年少时她从不会如此直白又大胆地盯着他看。
她认出来了?
绝、对、没、有。
既然没有,她非常单纯的企图钓一位素昧相识的人。她那位通过相亲结识的体制内男友死了?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黎初漾不明所以,食指勾着发尾往上撩,动作十分自然,挑不出任何不妥当。
她穿件裸粉贴身毛衣,交叉绸带往上的领口,肩颈皮肤白皙细腻。
萧阈的心和眼均停留那一处。
意识到这样的窥伺不光彩,他抬了抬下巴骸,无声探询:你在做什么?
她眼神迷濛,眼眶被酒气熏到粉红,语气轻飘飘,“抱歉,忘记戴皮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