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不要紧张。”清张小声安慰他,用上了自己教书育人时候对待未成年学生的宝贵经验,“乱步不会对着其他人发火的,麻烦帮我转告吧,我在门口等着。”
中岛敦梦游一样,拖着行李箱进去了。
等少年的身影渐远,松本清张立马毁约。
门都空出来,再不擅闯民宅就不礼貌了。
他蹑手蹑脚进了屋子。
乱步一开始住的地方不算宽,隔壁就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先生,后来觉得和「监护人」住太近了不太好,干什么坏事立马就会被逮住。
他和清张商量了一阵,搬去了两层楼的公寓。
一楼是和寻常住宅无异的客厅、厨房,以及洗手间,这层楼一般不怎么使用。
二楼则有两个房间,一个是他们用来打游戏以及睡觉的,另一个则是书房。
比隔壁房间大一截的书房有两张桌子,属于清张的那张已经被房主冷酷扔掉了,位置空荡荡。
乱步正坐在他自己的书桌前。
见到书房外鬼鬼祟祟探头的黑影,乱步冷哼一声:“敦,你忘记关上大门,有人擅闯进来了。户川乱步用很肯定的语气反驳,说,「世界又不是小说!」
“我被江户川乱步彻头彻尾地否定了,但他依旧用他的宽容补上了后半句:「把世界当作小说,这种狂妄也是可以的!」
“我和他都很高兴——所以停在这个时间依旧没问题。”
松本清张顿了顿。
“然后就数不下去了。”他说,“再往前数的话,江户川乱步压根不认识我。”
松本清张每说一句话,江户川乱步的眉头就皱得越紧,到最后直接狂拍桌子,动静震得楼下的中岛敦心惊胆战。
“哪里没关系?你在撕第一张的时候就很关系,关系大了!”
“没那样的事情吧,只要你认识我的话,就会原谅我啊。”清张露出沮丧的神情来,“问题就是撕过了头,快撕到宇宙起源了,真要命。”
“……”
“那没办法,松本清张不能没有江户川乱步这么一个朋友。十四岁我遇到你被删掉了,二十九岁再来认识一下,合理吧?”
“合理个头啊!”乱步被气笑了,笑半天又觉得不对,不能这么轻易被带着跑偏,重新板下脸,“江户川乱步不需要这种朋友,你可以走了。”
“你怎么还嫌弃上了?”清张也开始皱眉了,“我还没嫌弃「江户川乱步」居然不写作,对文学没有一点兴趣,每天只沉迷复杂的案子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你有什么好嫌弃我的?”
江户川乱步勃然大怒:“好好好,现在才说实话是吧,你小子是不是早就这么想了!”
清张深吸一口气,在嘴里的话要说出口的时候又歇了,僵硬道:“没有。”
摆明了是一副「因为我在道歉,所以不打算说实话来让你的情绪更激动」的流氓态度!!!
这种行为让江户川乱步忘了「什么松本清张,不认识」的设定,直接越过书桌,掐着他脸开始狂搓。
“小说家的诡辩,是吧?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忏悔?不土下座反复虔诚祈求原谅就算了,还在这里摆出隐忍的样子——这是犯法的!这是犯法的!这是犯法的!”
他中气十足连说三声,怒气冲天。
说完却看到松本清张微怔的表情。
“乱步……”
“现在不说「江户川先生」了?”
“先等等,你……你捏得用力点试试?”
“……你这家伙是真的疯了吗?”
发出这样感叹后,清张做出了更疯的举动。
因为离书桌算近,松本清张不用挣开乱步也能够到桌上的东西,直接拿起了乱步用来压着侦探社资料的装饰物。
那是清张在出版了某本小说之后的限量周边,小说里,凶手就是用超出6kg的特质砚台将受害者的头颅砸了个粉碎。
限量周边如实还原了重量,拿在手里很有分量——松本清张把手掌垫在书桌上,直接用砚台狠狠砸了下去。
“你在搞什么?”乱步惊得人也不掐了,俯身看着
松本清张血肉模糊的手,因为当事人完全没反应,他又喊了一遍,“你在搞什么?!”,判断不是腰椎间盘压迫了局部神经,建议松本清张去心血管内科。
心血管内科医生拿着心电图和心电彩超半晌:“没有心肌炎或者心肌梗死,要不你去精神科试试?”当事人相当没有自觉地这么说了。
乱步睁开眼,很认真的盯着他半天,眼神直白到尖锐:“如果你真的打算瞒着我一些事,并且不想让我探究,那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做危险的事情。”
“对不起。”清张老老实实道歉了,“在你面前我经常会忘记要隐瞒……我也很感激你从来没探究过什么——这次我会记得三个月联系你一次的,绝对不会忘记了。”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预告「我又要玩消失啦」这件事啊!”
“告诉你总比不告诉你要好吧。”
“那倒也是。”
松本清张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灵魂被分开的后遗症吧。
起初只是感知有些错位,后来逐渐好像也适应了,没什么不习惯的,结果回到本体之后直接给他来个了惊吓。
琢磨了会儿,这件事好像只能找清道夫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