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喘了口气,手捂住胸口,勉强接下去,“什么意思,姐姐,我没懂。”
不,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陆清的肺腑仿佛又被按进水里,姐姐漆黑的瞳孔无波无澜,像以往每次,她无喜无悲,抑或笑容柔和,冷眼瞧着她在水里挣扎。
“......我的腿,你觉得,我还能和你继续扮演好妻妻这样的过家家游戏吗?”
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陆清呼吸沉重,每次胸腔起伏,都在这空旷空间中引起回声。
呼哧呼哧,拉风箱一样。
不,姐姐不能这样对她。
沈曦照只是看她一眼,进入电梯。
“他说让我去地下储藏室看看。陆清,带路。”
这段话,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陆清牙齿打战,没办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她怔然望着姐姐,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还僵硬跟随她的动作,宛如一具提线木偶。
姐姐要发现了。
来不及藏起来了。
该死的他到底告诉她多少事情啊!
——叮咚
电梯门开了。
陆清迟迟未动。
沈曦照弯唇轻笑:“怎么,不敢让我看?”
她抬手,手指勾住她的领口,将陆清压弯下来:“所以,我爸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喽?”
陆清喉头干涩,熟悉的馨香裹挟着温热温度,轻柔蹭过她的唇角,撩起难以抑制的痒意。
姐姐漆黑的瞳孔平静无波,她歪头看她,语气柔和,笑容浅淡,“我的财富,我的事业,我的健康,我的自由。”
姐姐的身体柔软到极致,手指却冰凉毫无温度,犹如亘古不化的寒冰
,紧贴陆清肌肤,激起战栗,残忍无情地攫走她的体温。储藏室确实潮湿阴冷,却没有沈曦照想象中那般肮脏不堪。灯光略显昏暗,但周围的白墙干净整洁,并没有滴水的苔藓或霉斑。
若不是一排排铁质置物架,摆满了各种各样杂乱的器物,这里看着就是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
沈曦照现在坐在靠墙的工作台面前,她扫了眼,上面有些尚未处理完成的蝴蝶、花瓣、昆虫标本,分门别类,摆放地整整齐齐。
乍一看,这里完全没有异常。
如果排除掉,房间正中那具与棺材大小、结构类似的玻璃器具。
沈曦照微抬下巴,点了下它,问陆清:“那是什么?”
轮滑办公椅勉强可以代替轮椅行动,陆清推着她走到水晶棺材面前。
玻璃透明度很高,在灯光照射下,棺材的表面反射出点点光芒,如同镶嵌了无数细小的钻石。即便在这样糟糕的光照环境下,仍能展现出一种纯净无瑕的美感。
棺材没有盖上盖子。
“姐姐好好看看。”
陆清搭在她肩上的手逐渐用力,她还没有动手,就听见姐姐柔声说:“扶我靠近点。”
她似乎全然没感受到她扭曲的亢奋心情,由此衍生出的兴奋杀意。
陆清无法放弃自己的患得患失,口上说一万遍改了改了,她改不掉的。
忽冷忽热的姐姐像抓不住的飞鸟,像留不住的黑蝶,展翅乘风扶摇直上,轻轻松松挥翅飞走,只给陆清留下摆脱不掉的无力和焦躁。
她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也不相信她对她的在意。
她们是一样的。
由此生出的绝望痛苦,快要将陆清淹没了,她必须找到措施,来阻止更糟糕的情况发生。
她恨姐姐,也爱姐姐,她们的关系,就像是一场无休止的拉锯战,双方都在竭力试图找到平衡,却又不可避免地被彼此的情感牵引。
她们一起纠缠挣扎,陷入情感的风暴,仿佛一根绷得过紧的琴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勉强维系的平衡,现在被彻底打破了。
回不去了。没办法的。
那是姐姐最在意的腿,是姐姐梦寐以求的自由。
陆清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再无任何侥幸之心。她从现实中这场看似美好的幻境中强行挣脱,死死按住姐姐的肩膀,哑声说:“姐姐,没有什么永远。”
安全感永远得不到满足,姐姐若即若离、反复无常的态度,让陆清时刻患得患失,日久天长下来,她根本不相信姐姐的任何诺言、哪怕两人已经有法律界定的婚姻关系的约束。
不够,就这些东西,还不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陆清大脑痛得快要炸了,脑海中各色吵嚷一股脑翻腾出来,陆清微微抿唇,神色冷静,动作格外温柔,在重新抱起姐姐时,甚至不忘在她颊侧落下一个安抚的吻。
()“姐姐生气了吗?”
“姐姐讨厌我吗?”
“姐姐要离开我吗?”
灯光的位置有点矮,陆清起身时,差点撞了上去,她微微侧首,避开它。暖黄的光在瞳孔内晃荡,却不似洗手间那盏明亮的白光,看着就能给人带来希望。
暖光仿佛一盏在风中摇摇欲坠的烛火,被漆黑眼眸、深邃夜幕吞没了。
陆清笑起来,“我不想猜了,姐姐。”
“猜来猜去,太累了。姐姐是不是也这样想?”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搞这么复杂?想来想去,只让人想得头痛。煎熬左煎熬右,问题的根源永远没办法得到解决。”
“但现在不同了,姐姐。”
陆清的语调骤然扬高,将姐姐放坐在棺材边缘,欣喜注视着她的眼睛,爱怜抚摸她的脸颊,从漂亮的眼窝到挺直鼻梁,再到湿热的红唇。
陆清爱不释手,对姐姐的浓烈爱意满到快要溢出来。
“我们都不用为难了,不用继续纠结了。伤害是谁造成的?痛苦是谁带来的?都无所谓,不重要了。”
“姐姐会彻底重生,姐姐的美丽会被永远定格在这一刻,我对姐姐的爱,也永远封存在此时此刻。从今往后,没有伤害,没有欺骗,没有谎言,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会失去对方了。”
光影勾勒出姐姐柔和的轮廓,皮肤在光影的映照下几乎透明,蓝色血管在苍白肌肤下影影绰绰,透出一股明显的病弱气息,仿佛一触即碎,需要被小心翼翼地对待。
她没有看她,睫羽微颤,似乎早就猜到她可能会有的选择。她没有支撑的地方,只好柔弱无骨地倚着她的肩膀,保持平衡。
陆清小心翼翼拨开姐姐的发,狂热又克制地吻她。
沈曦照没躲,冰凉的唇相贴,逐渐被染上滚烫温度。棺材比较高,她被放坐在上面,只能扒着陆清的肩膀借力。
吻热情至极,陆清不顾一切疯狂亲吻她,恨不得将她吞吃下去。
沈曦照逐渐尝到眼泪的咸涩,辗转在唇齿间,泪水温度滚烫,陆清的激动有增无减,兴奋又难过,哽咽着唤:“姐姐......”
声音很小很小,几乎融化在软舌的交缠里。
带着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心虚,同时也有着死不悔改的倔强,要一条路走到黑、一遍遍疯狂撞南墙的执拗。
陆清在用力。
手掌卡住沈曦照脖颈。
沈曦照呼吸困难,抱住她的头颅,用力回应她的吻。
两人脸颊亲密相贴,耳鬓厮磨,她捧着陆清的脸,爱怜抚摸她的脖颈,指腹若有若无摩挲,动作蕴着数不尽的温柔,仿佛无声的温情安抚。
“陆清,你是我亲手制作出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时间在这一刻骤然静止,又无限加速,快得人猝不及防。
刀尖划破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