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航迟疑片刻,摇头。
“不。不,这个猜想太没根据,不会被采用的。但是我的确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之后的炸'弹真的在朱鹮石像上……”
“那个制作炸'弹的人,”他说,“或许认识我。”
真的被你说中了。
松田全神贯注对付身前不过两拳头大的炸'弹,心肺都被挤在眼眶里的黑色覆盖,好像连呼吸都是黑的。
t对于炸'弹根本不算精通。他擅长的是破坏而非博弈,为30分钟可拆卸的炸'弹制造出10分钟的拆卸时间才是t擅长的。
就算这些年t进修成大师,也绝对想不出打磨零件和多余冗线这些歪招。这些障碍都是针对警校生——甚至不是警校生而是他——的拆卸习惯设计的。
就像潜意识比他先反应过来,那种感觉轻飘飘地钻进他心脏罅隙。
所以如果按照他们两人愚蠢的、古怪的感觉,这个人认识他和班长,不止认识还非常熟悉,能够以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冒出的直觉布置一切。
这个人为t的爆'炸物锦上添花,笃定接手这几个炸'弹的必然是他;
这个人以不可见之手推动一切,藏在帷幕后与他们不知目的地对话。
朱鹮粗粝的腹部将他手腕磨红。松田颈椎酸痛难堪,工具将掌心攥出印痕。他接过外围递来的水与纸,草草擦拭几下就继续投入拆卸工作,全程连工具都没放下。
他没有穿防爆服,因为抵达现场时倒计时还剩不足四十分钟,预计会在中午十二点整引爆。加上地形和紧急程度,直接尝试拆除是最恰当的做法。
嘀嗒,嘀嗒。
长长的警戒线被拉起,警方在几个路口设置了障碍,逐步降低人流密度。目暮十三是搜查一课此次行动内最沉稳的一位,很大程度安抚了人心。绕是如此,临近十二点整的爆'炸时限,他仍忍不住频频查看腕表。
围观群众层层叠叠地把现场包起,消防车难以前进,最后还是强制清理才让出一条道路。伊达航跟着消防车过来,他离地面上的人群很远,却离嘈杂的流言无比亲近。
他第一次知道人类拥有如此繁多的词汇,那些话语足够压垮锻炼得当的成年男性,沙砾倾盆覆下,以难以阻挡的趋势填入海洋。
世界都倒转了。
斑驳的、沉默或暴力的眼眸向下觑着他们,警视厅被俯视,警方被俯视,雾气将倾不倾的凝在天上,像山雨欲来前无穷无尽的风。一群飞鸟倏然掠过去,却难以逃离。
压抑感让伊达拼命想找点什么支撑住自己。他再次整理领徽,挺直脊背,将朝日影压住胸膛。而后他从消防车上跳下去,努力穿过层层人群。
“警部。情况怎么样?”伊达航和目暮十三打招呼。
目暮十三捏着腕表:“还剩六分钟。”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刚刚上面打电话,一再强调了羽谷的中心路标绝对不能被炸毁。”
“……”伊达航明白,他说:“我去问问松田。”
拆弹期间不能干扰拆弹人员,但规则在阶级下都是活的。伊达航接了瓶水走近,默默站定在松田视线范围里。
咔哒。
又一根电线被取下,松田阵平余光都不分丝毫:“什么事?”
“要求中心路标绝对不能炸毁。”伊达蹲下来看他:“你有把握吗?”
松田没有回答。他又取了根电线,速度逐渐加快。伊达看着他头顶垂落的胶皮铜丝,又看看周围的水液,忍不住担心:“小心触电。”
松田哂笑:“这个死法去到下面,我会被萩嘲笑。”
两人沉默片刻。
“我很久没有听你提起萩原。”伊达轻声说:“松田,你的把握到底有多大?”
松田拉过工具箱:“前两个炸'弹都是我负责的。要是第三个还拆不掉……哈。”
“其他的交给我,”无论是什么上级的压力,此刻都不是给松田的,而是给他们的,所以伊达航仅仅在转身时说:“结束后一起去喝酒。”
松田颔首:“顺便,警戒线可以撤下来了。”
伊达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