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慢慢向周围看,你会进入你心底的世界。”
“唔……”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平野。寥廓……空旷。”停顿:“焦黑土地、血红天空。泪水。裂痕。唔,”呓语,“好痛。”
“为什么痛?”
身躯颤抖起来:“被、撕碎了,烤化了……好痛!额——”
“嘘,嘘。现在你会感到痛苦离你而去,周围的世界更加清晰。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
“告诉我,研二。”
“……”
“研二。”
那具可怜的躯壳再次颤抖起来,紧闭的眼角滑落无知觉的泪:“……火。”轻声:“鲜红。数字在天空里。遮住了……黑色的绞树。树在哭。”
“再远处还有些东西,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他抓住弗洛伊德躺椅一侧:“……天空里,灰色的麻雀在飞。”
“什么样的麻雀?”
“灰色的,”他说,眉头微微松开,“四只小的,一只大的。两只停在树枝,两只藏在树后,一只正筑巢……他们受伤了。”
这段在二型代基里实验中没有过,催眠师若有所思地在手中纸张记录几个子。
按照对萩原的分析,应该就要在这停下,否则催眠时长过度后容易引发他的脑区混乱,也容易激发他内心深处的创伤应激。但催眠师看看他略显安然的姿态,决定再继续。
“它们为什么受伤?”催眠师诱导着。
萩原咬紧嘴唇:“被攻击。一只很大的乌鸦攻击了他们。他们、他们、他们……”他眉头愈发紧蹙,眼动剧烈,身躯紧绷——他要醒过来!催眠师连忙打算安抚:“嘘,嘘……”
一个字都没说完,萩原倏地坐起身。他眼睑掀开,眼底满是红血丝,盯着人转眸时像刀片在凌迟。催眠师蓦然胆寒,他抓紧钢笔向后退,却见萩原深呼吸几次,敛回眼眸。
咣当。催眠师听见他下躺椅时碰翻的水杯,并不敢捡,只能任由碎片无情四散。而后水流咕噜咕噜涌,那人在用纸杯接水。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萩原问,语气有些生硬。
催眠师才缓神:“是的。这些已经足够核验您的心理状态……那个,萩原先生,水满了。”
满是个委婉说法,溢更恰当。
萩原将这杯水一饮而尽,又接着问:“结果如何?”
“已经达到受试标准。但您对爆'炸的创伤应激没有好转,”催眠师面露犹豫,“事实上。嗯,事实上,您对过往的逃避心理更浓厚了。”
萩原轻笑,令人捉摸不透:“这倒是不出人意料呢。还有呢?”
“还有?……还有,您近来应该遭遇了一些重大事件。具体意象代表变成了五只麻雀……一开始,这事件能让您感到平稳、安定。但后来它有了变故,这变故足够你失去一切。这变故同样是你深藏内心的恐惧,具体意象代表就是乌鸦。而你,你对你所恐惧……额。”
催眠师猛然住嘴,因为萩原再次看向他。
在他的印象中,萩原先生攻击性并不强——可此时他恍然自己被迷惑了。当萩原不再有发丝牵连,那张鲜明锐利的五官暴露无遗,他甚至变得阴郁,像柄粉身碎骨过的刀。他直勾勾注视着,眼睑掀出细窄的痕:
“接着说呀。”萩原微笑。
“而你,”催眠师听到自己说完,“你对你所恐惧的事物别无他法,别无退路。因为远处都是它。”
“你被它困住了。”
砰!
温彻斯特□□弹击碎玻璃,黄铜色挟带血肉旋出,飞溅到波本脸颊。
惊叫声里,苏格兰的嗓音从耳膜到心脏:“击穿肺叶,六分钟内血气胸致亡。波本,你可以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