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咳了一阵,才勉强说出话来:“人固有一死,哪里有人能求得长生呢。且于公,我林家深受皇恩浩荡,不可不忠;于私,我身为一家之主,内眷仆从生死荣辱皆系于我一身。我怎能不费心筹划呢?”话说到这里,气就接不上来了。喘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继续说道:“我这一生也没什么留念的,只挂念我那小女儿孤苦无依,虽有赖岳母念及小女无人依傍教育,将其接到府上教养。但小女体弱多病,又兼身有不足之症。我恐怕她于年寿有碍,还望尊兄看顾一二。”

景山道长人听了,长叹一口气:“这你自不必说,只好生将养也就是了,我与你煎些药先吃了,好歹撑到你家女孩儿回来。小姑娘家的最是心思纤细,若见你病成这幅样子,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林老爷听了,倒有些讶然,一边咳一边打趣道:“咳咳咳,数年没见,我倒不知道尊兄竟何时也有了这等怜惜女孩儿家的心思了。倒比我这有女孩儿的想的都详细周到些。”

景山道人侧身让出了背后的林道,自夸道:“我前些年收了个徒弟,虽算不得寡二少双的绝世之才,却也是聪明伶俐,锦绣慧心。最最要紧的是十分贴心,虽是师徒,却比女儿也不差什么了。可巧与你也是本家,名唤林道。”

听着师傅对自己大夸特夸,林道不觉羞红了脸。心想:“往常师傅对我不假辞色,我还以为他对我不甚满意,倒是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倒是对自己不吝夸奖。”

一边想着,一边从景山道人身后走出。向林老爷稽首控身道:“无量天尊,林老爷纳福?”

林老爷点点头,回道:“小道长安好。”看了一眼林道,转头又看向景山道人:“怪道你对小道长赞不绝口,这孩子可不像极了当年的你。”歇了一会儿接着说:“只你也忒不讲究,小辈首次过来,你不说提前告知于我,还藏着掖着,好不痛快。”

说罢又抬了抬手,不一会便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捧了一个托盘回来,上面呈了些金玉之物,也有金锁,也有玉玦,上面金缕玉雕,皆是些富贵吉祥的纹饰。

林老爷示意那妇人将盘子送到林道眼前,强撑着坐直了些:“我与你师傅原是自小的交情,看你愿也与子侄没什么分别。初次见你,原也该给你些见面礼,只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好备些金银俗物全当是我的心意,你也莫要嫌弃。”

天可怜见的,林道自穿越以来,便跟着景山道人蜗居在深山老林里的小茅草房子里,何时见过这样的富贵之物,一时竟有些踌躇,便看向了景山道人。

景山道人点点头:“这些俗物虽算不得什么,难得你林伯父的一片心意,你且收着罢了。”

听着景山道人傲娇的话,林道只觉得眼含热泪。只看林家的装饰和林老爷与师傅的交情,便不难猜出,这盘子上的金银定是价值不菲。可这些珠宝放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些俗物罢了。

真是金银财宝都流入了不爱它们的人的怀抱,似自己这般俗人,反倒不得浮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