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一艘着火的战船在失控之下,朝着他所在的船尾撞击了过来。
就像是一团烈火,朝着他迎面撞来。
……
孙仁师慢吞吞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嘀咕了一句,“那件锦半臂看着还挺名贵的,要是在大唐街头,那是可以露出来穿显摆一下的,可惜……”
“可惜没跟对一个好主人。”
他在感慨的或许只是那件锦半臂,也可能是随同着渊男建一并出海的士卒。
但到底是在感慨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无法突围的海船已经彻底交织成了一片火海,甚至让他们的船只都不得不稍稍往后退出去一段距离,以防遭到波及。
而在战场的中心,各种声音都已随着战事终结,而渐渐地变弱了下去。
还剩下的只有火焰继续烧灼、直到桅杆也倒塌下去的声音,以及将士们将最后的弩箭装填上去,做出最后一轮齐射的声音。
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愈发壮大的火海,在冬日将至的高丽海湾处静静燃烧。
他一边转身跟上了刘仁轨的脚步,一边说道:“我现在越发觉得,自大不是一个好习惯。”
见刘仁轨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看过来,他又补充了一句,“但在乘胜追击的时候可以有。说起来,等火烧完之后,我们是不是该当去下一个地点了?”
“当然。”刘仁轨答道,“不过在此之前,先往沿岸绕上一圈吧。”
众多船只一起烧起所造成的黑烟,在波平如镜的海面上,就算是间隔十几二十里也能看到。就连彻底烧毁,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可惜,距离岸边还是稍微远了一点。
只能由他们多麻烦些了。
毕竟,这批水军的规模也该当在人前做出个展示了。
驻扎在长池的渊男建是已经没了性命,这不是还有另外两座城的把守将领吗?
他们是时候该知道一下,唐军对于南部战线的重视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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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没看错?!”
驻扎在七重城的恼音信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若要他的下属来说,他在此刻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可这若要说起来也实在不能怪他。
谁若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恐怕都难免有这样的表现。
在下属的汇报之中,唐军数十艘战舰在沿岸逡巡经过,其中还有大型楼船这样的重量级存在,明摆着就是来炫耀战力的。
那么问题来了,唐军水师身在此地,他们派遣出去的战船都怎么样了?
唐军不该有这样的闲暇时光才对!
恼音信颤抖着嘴唇问道:“若是唐军避开了我军的方向,来扰乱我方的军心,是否有这个
但当她行到那冬比忽城下的时候,她却在城外见到了个负荆请罪之人。
此人有着一头光秃秃的头顶,是何种身份好像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正是那守城将领信诚。
从七重城俘虏的口中,她也得到了个确定的答案,那确实不是什么人在乔装他的身份。
“你倒是很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啊?”李清月饶有兴致地朝着此人看去。“把你投降的原因说来听听吧。”
信诚苦着个脸答道:“小僧难道还有什么其他选择吗?”
他所戍守的位置,原本是三方队伍中最安全的。
可在大势所趋之中,所谓镇守之地的安全,便没有了用处。
和身在七重城的恼音信一样,他也看到了唐军水师过境,朝着海州继续行去。
然而无论是他派遣出去的水师,还是渊男建和其部从,都没有一点消息。
这让他当即意识到,出大问题了!
于是他连忙派人快马前往七重城,可这哨探却在半路上遇见了李清月所率的北上大军,将七重城陷没的消息带到了他的面前。
他当然可以继续守着冬比忽城不放,成为对方前进路上的一枚钉子,可在前方有人接应的情况下,敌方不会介意于先绕过他。
若是他们这头能胜,他这表现还能叫做威武不能屈。
若是他们不能呢?
到时候,唐军以南北合击之法攻破平壤,擒获高丽王在手,宣告高丽灭亡,他这个冬比忽城的守将难道还能活命吗?
与其如此,还不如知情识趣一点,直接将这条前路给让出来!
他朝着李清月将这一番权衡利弊都给老老实实地说了个明白,然后就被丢给道琛和尚一并安排了。
“我的小命是保住了吗?”他朝着道琛问道,目光里透着几分殷切。
他朝着道琛等人最近因为伙食充裕而养胖了一点的脸上看去,完全不知道这些和尚在公主手底下经历了什么,只觉自己起码是找到了组织,还很可能找到了一个好前途。
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忽略掉了道琛那个有点微妙的神情。
当然,在继续的战线推进之中,他可能只能算是个识相的小插曲。
李清月率人抵达长池城下的时候,刘仁轨和孙仁师的兵马已经将这座空虚的城池给拿下了。
“渊男建还留了点人手,尤其是那个守城将领挺有本事,可惜他将人带走的太多了,留给这个小将的发挥余地太少。”孙仁师一边迎着李清月入城,一边炫耀一般地说道:“水师嘛,上下攀爬的本事都不错,何况是个区区小城。”
“你说的那个将领呢?”
听到李清月发问,孙仁师原本还兴致很高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他听到我们说渊男建丧命火海,唐军大军也即将抵达后,便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