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到殿外时候,李治听到她吩咐了一句“让太医再来陛下看看”,顿时觉一阵无奈。
这时候让太医来看么?
看他是如何因皇后关系被气得心绪不畅吗!
今日这出对峙里,皇后变化好像已经越发明显了。
可眼下他最需要关心确实不是皇后如何,是在大军正式出征之前,先将是否要出兵吐谷浑决定给考虑清楚。
但李治没想到,在他与皇后商定做出决定截止时前,他竟已先迎来了一特殊拜访者。恭贺?
李清月得出来,李治却没法毫无所觉地接下这句恭贺。
他面前站着这孩子确实还属年少,但她都已够资格参与到元日大朝会之上,该当将其当做正式官员来看。
那么当她说出新罗近来表现之时,李治显然不能将其只当做在交代东面局势来看。
她回来时也太巧了,巧到让人不得不去想到,她与其说是在讲新罗,还不如说是在讲吐蕃。
新罗不过区区弹丸小国之地,说句难听,这样一山多地少缺煤铁资源国家,除非李唐对其完全疏于防守,才能让其有成长起来机会。
可在李清月略中,在李治自己也做出表现里,他只要稍有一点叛逆迹象,会遭到毫不留情警告打压。
那吐蕃呢?
吐蕃在象雄古国根基上飞速发展,在松赞干布在世之时已展现出了其惊人战斗力与野心,论其疆土面积更是远胜西域——
它怎么能被这般放任忽略?
李治抬眸发问:“你是怎么回来?”
这听起来像是在岔开话题。
但他带着几分深究意味目光足以让人看明白,他现在要不是一遵循着恭贺之言说下去答案,是让她将自己正想说话给说明白。
李清月看懂了这意思,一点没有隐瞒地答道:“我坐船回来。”
她随即补充道:“全程船只急奔,舵手摇桨加速,哪怕是这段黄河水道逆流上,也仅仅花费了六日时。”
这才让她赶在今日抵达了李治面前。
“我原本是担心,我所举荐阿那卓云在西域战中没能阿耶尽心,让西域出现了乱,若是如此话,我该当往那边走一趟。反正如今辽东已属太平,各项都已步入正轨,我是暂时离开,随同西征大军一并出发,也没么太大影响。”
“但我在抵达长安后才知道,我不必往西域去了,我应该向阿耶求另一件。”
在收到葛萨向她通报消息之时,李清月是被惊了一跳。
她原本觉得,西域那边在今年应该不会出么问题才对。
吐谷浑那边有裴俭和弘化公主配合,只要吐蕃没有发全面进攻,应该能将其给拦截下来。
可倘若吐蕃这么做了,那么大唐也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理由对其做出还击。
到了那种时候,想要说服李治增兵西域应该不难。
安西都护那边,兴昔亡可汗与继往绝可汗之矛盾被卓云提前发现,并未因安西都护苏海政判断眼力不佳引发问题,算有祸乱,也应该只是在局部发生部落争端已。
然这庭州陷落战况,却让人当即悬起了心。
李清月相信,这出延迟抵达长安军报背后,必然还有其他问题,于是立刻做出了返程决定。
她一面让人送信熊津大都督府,告知于刘仁轨她要暂离消息,请他帮忙看好此地,一面则对手下人做出了一番安排。
以卢照邻、姚元崇代表文官继续负责此地百姓归化、耕作之。
庞飞鸢、沙叱相如等武将负责督办当地戍防与练兵。
她自己不是仅有评判标准。阿耶何不看看,吐蕃与大唐接邻边境有多长?一旦养虎患,不是羁縻州丢失,是大唐腹心随时能被插入一尖刀。”
“今日吐谷浑一时疏漏,让禄东赞趁机袭入,夺走了慕容诺曷钵性命,固然有弘化姑母与裴将军戍守,像是一道堤坝拦截在前,让那洪流不可自此通。可别忘了,它还可以四处掘口,寻找其他径流作奔肆虐之地。这些径流所在之地,能对其做出阻拦吗?”
吐蕃盘踞之地是后世青藏高原,接邻四省份,在大唐划分天下三百多州情况下,这数目更是可观。
不是每一州都能做到严防死守。
倘若她没记错话,吐蕃强盛之时,还和南诏有疆土纠纷,直接打到云南境内……
“一阿那贺鲁,尚且因兵力粮草周转不易,需要大唐七年时才能将其平定,阿耶如何能够笃定,当我兵马从西域班师之时,回来帮着吐谷浑揍一顿吐蕃,能打灭对野心!”
这甚至还是最理想化情况了。他都没有考虑到,吐谷浑可能根本撑不到这时候。
李清月一点没停地说了下去,或许也是因她话中理直气壮,让这一番话,一如昨日皇后训斥,有着一种排山倒海气势。“阿耶,谁没打过败仗呢?”
“到了那时候,吐蕃不会在意这样一出大唐发兵,输了也输了。他只会觉得,大唐没有中原天可汗威严,居然拖延了这么久才做出一象征性警告,那么他大可以再寻找机会做出尝试,直到谋夺到他想要利益!那么您绝不能在此上给他以可乘之机!”
在这番话面前,李治沉默了有好一会儿。
别看皇后是从反面说,安定是从正面说,这两人先后陈词,可谓是一套让人招架不住组合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