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晏华动了动脖子,原本眼皮正一阖一阖的姜愉辰立刻瞪大眼睛,趴在他的肩头:“你醒了!”
“嗯,醒了。”
“饿了,吃肉!”
“好,吃肉。”
然而早膳刚摆上桌,东宫便来了访客。
是容清道人。
姜愉辰丝毫不在意来人是谁,满心满眼都是食物食物食物。
晏华起身迎接。
“师父,可用过早膳?”
姜愉辰一口汤包塞入口中,呼哧呼哧。
容清道人一摆手,神色凝重:“为师今晨重新测算了一卦,发觉卦象有异,与月前截然相反,为师必须要回宗门一趟,将此变化调查清楚。”
姜愉辰呼噜噜喝着蛋羹。
晏华立刻道:“那徒弟马上……”
“不,你留下。”容清道人的话让晏华脸色一变,“你陪伴太子左右,不得离身。”
“可……”
对上容清道人的目光,晏华抿了抿唇,不再坚持。
姜愉辰扯下一块薄饼,卷着烤鸭肉葱丝和酱料往嘴里塞,却蹭了一脸。
晏华下意识替他擦去脸上的酱汁。
容清道人看着徒弟的举动,百感交集,他这苦命的弟子自小父母双亡,体内又被歹人放入魔种,以致命不久矣。那日他所说的“转机”并非信口开河,而是他的直觉,只是直觉……有时也会出现差池。
“砰”的一声,打断了容清道人的思绪。
目光下移,便看到小太子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省,手中还举着一枚汤匙。
姜愉辰终于睡着了。
而且是睡死了过去,就连晏华替他撕下贴在脸上的薄饼,抱着他放回榻上,他都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离别的酸涩都被冲淡了。
容清道人离开了。
临行前,他嘱咐晏华,圣上的身体已经大有起色,汤药还需继续服用,在他回来之前,圣上和太子都需要晏华多留心,晏华一一应了。
晏华只将容清道人送出了东宫,没有再走远。
他心中颇有些空落,自他十岁入仪青门,便从未离开过师父身边。起初几年,是因为他还无法抑制魔种,师父必须贴身看顾他,以免他出意外;其后几年,是因为同门忌惮,唯恐他倚仗魔种为非作歹,为避免闲话,他更不能单独行动。
晏华知道师父信任他,可他不信任自己。
姜愉辰睡得很香。
少年总是看起来无忧无虑,若非提前知晓他是鬼胎,只怕当真会以为他如此天真无邪。
他睡了整整一天,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晏华几乎以为他再次昏迷。
傍晚时分,贵妃身边的太监前来传话,说是圣上略感不适,请晏华道长速速前去。
事关皇帝的身体,晏华不敢懈怠。
左右少年还未醒来,不至于惹出什么祸端,晏华吩咐宫人照看好姜愉辰,便匆匆赶往皇帝寝宫。
殊不知,他才离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少年便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