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缠着钢琴家想留下帮忙个工藤新一重重打了个喷嚏,死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把他当做黑手党,还当场将其档案调出来详细查阅了一番。
他身边的小兰倒是有些犹豫,伸手劝了下自己不知为何一心想留在医院的竹马:“新一,这里已经有这么多专业的保镖先生,我们留下好像也只能碍——”
“啊——瑟琳娜女士!!!”
隔着一层楼,医院六层传来护士刺耳的尖叫。在场的众人一个激灵,一跃而起,齐齐冲向楼梯的同时,信天翁崩溃地质问:“谁看守新娘的?!为什么她跑去六楼了!”
宣传官精致的面孔上流露出几分尴尬:“她说需要去卫生间,我总不能跟进去……但她怎么会跑到六楼?”
()工藤新一疾跑着迅速道:“那位新娘明显练过体操和攀岩这类极限运动,医院卫生间外墙留有管道,她从窗户爬上六楼并不困难。”
“……”
旗会震惊,旗会茫然,旗会不能理解。
这是困难不困难的事吗?
人质——哦不对,是被保护的对象,她练过什么都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为什么练过这些就要爬医院水管啊???
啊???
在明知自己可能被刺杀的前提下,不惜翻窗爬水管也要去医院三楼,这图的究竟是什么??
“这难道……就是文化差异么……”信天翁迷茫地喃喃,但行动上一点不慢。他一脚踹开天台的门,就看见新娘正被人用刀抵着脖子,站在天台边缘。
信天翁:“……”
明明前一天晚上新娘还裹着小毯子,因为差点被人推下楼而瑟瑟发抖,怎么一觉睡醒,她就又行了,特地爬水管自送人头?
工藤新一也不知道从哪看出的痕迹,再次笃定地说:“是挟持新娘的人骗了新娘。”
“她是新娘最信任的闺蜜,半夜发消息谎称自己被人挟持,新娘必须在规定的时间背着人抵达六楼,绑匪才会放人。”
旗会众:“……”
离奇中透着一丝合理,合理中又透着一丝离奇。
冷血面无表情地问:“那闺蜜的目标难道不该是杀死新娘?为什么现在却在劫持人质?”
工藤新一:“呃。闺蜜搏斗技巧不如新娘,本来杀死新娘就需要一些时间,没想到我们来得太快……”
一般来说,他都是在人死后、犯罪现场布置好才赶到的……像这几次“犯罪在得逞前就被迫中止”的情况,他还是头几遭遇到,其实也没什么经验。
不过说句真心话,犯罪实施中的现场,果然比布置好后的现场好推理多了……简直就像是把所有答案都摊在面前,只需要对着抄。
工藤新一一边感慨,一边思索着要如何劝说闺蜜放下屠刀。刚想出个完美的剧情章程,闺蜜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的哭腔便划破天台的宁静——
必须强调一下,这种宁静主要是由无言以对造成的。
“没错!”闺蜜含着眼泪,“总有人比我来得更快,就像切西瓦,就像瑟琳娜!”
“我爱着切西瓦啊……那么、那么的爱他,可是瑟琳娜比我更早认识了他,我只是个后来者。”
闺蜜痛苦地摇着头:“自尊心不容许我插足,但我对切西瓦的爱又不允许我眼睁睁地看着切西瓦和凯瑟琳走进婚礼礼堂……所以我想清楚了。既然我得不到切西瓦,那么凯瑟琳也别想得到!!我要杀死凯瑟琳,然后从这里跳下去!这样,切西瓦在怀念凯瑟琳的时候,一定也会想起我的吧……”
“……”槽多无口,信天翁按照自己身为黑手党的逻辑推演了一下,迷惑地询问,“那为什么要杀凯瑟琳呢?这样岂不等同于和情敌殉情?正常思维难道不该是带着切西瓦一起死吗?好歹
还能做一对死命鸳鸯。”
苏格兰:“……”
不、正常人应该就是悲伤之后放弃吧……你这思维也没好到哪去吧信天翁??
工藤新一也被震了一下,眼看着闺蜜被信天翁的话刺激得更加激动,他连忙凑过来。刚想拉大家一起按照他的编排演一出戏,好救下人质,就见宣传官摘下礼帽,主动走向人质。
而站在他身后的雪名阵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调整到一个不会被闺蜜发现的角度,悄悄打开了手机录像。
工藤新一:……?不是,就这么不在乎人命的吗?前面的人质还在被刀抵着,你这怎么还录上了??
雪名阵感受到了工藤新一匪夷所思的目光,短暂地将摄像机切出去了一下,认真地打字解释:【我有预感,看了这个我的网友可能会高兴。】
工藤新一:“……”
……这到底是个什么网友啊!!
雪名阵没在意工藤新一变得更加不对劲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将“绑匪劫持到一半,却被大明星□□,犹豫再三后放下屠刀,高高兴兴和大明星前去约会”的过程录制下来,又学着之前看过的软文广告,给视频取了个夺人眼球的标题:
【点击就看(桃心)黑手党为了救人(桃心)不惜以身色.诱劫匪】
一键生成,点击发送。
…………
相隔数亿世界。
放在首领办公桌一角的手机发出嗡鸣,引得正在汇报的属下卡壳了一下。
太宰治丝毫没有拿起来查看的意图,倒是抱着手臂靠在办公桌边的中原中也清晰看到了视频弹窗。
【点击就看(桃心)黑手党为了救人(桃心)不惜以身色.诱劫匪】
中原中也:“…………”
你这个视频,它正经吗?
不对。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心想哪个正经黑手党会这么拉,居然为了救人还要以身色.诱劫匪。
他不以为意地压了一下礼帽,正准备好歹还是提醒一下混蛋首领“你那个奇葩网友又给你发了消息”,眼神不经意间掠过视频缩略图,霎时瞳孔一缩。
“……”
缩略图中的金发男子,有着较常人更浅淡的铂金发色,有着让中原中也无比熟悉的眼角泪痣。
那张极具魅惑力的脸上挂着中原中也见过不知多少遍的营业性微笑,就连行绅士礼的特殊习惯都如此眼熟,恍若隔世。
“……”中原中也像被魇住似的不动了,可久未被理睬的手机只亮了那么半分钟,便自然地变暗,连带着那张唯有在梦中才能再重逢的旧人的面孔,也一并褪色。
“……”汇报中的属下不知何时停下了讲述,带着惶恐的眼神看着黑暗的首领室内泛起血色光芒的中原中也,惊慌失措间感觉到脚下的地板似乎隐隐发出□□——
“中也。”
首领轻飘飘的声音扼制了所有不祥的响动。
中原中也白着脸抬起头,忍
了又忍,还是克制不住地指向手机:“我看到了宣传官。为什么他会有宣传官的视频?!”
正有些发抖的属下立即感觉到首领的目光投注到了他身上,毫无感情的冷淡视线像是在打量是否该就此灭口,吓得他当场无声地昏厥过去。
太宰治斟酌的目光在倒在地上的属下身上停留片刻,示意中原中也将人丢出去,重新带上沉重的双开门进来,才轻轻地、柔缓地道:“这不是很正常么?毕竟,那是另一个世界。”
“?!”中原中也还想再问,就被太宰治竖于唇前的手指止住。
“不能再问了,中也。”
“如果不想全世界都为你的好奇陪葬的话。”
“……”中原中也后续的问题被卡在喉咙中,咽不下,又吐不出。
他僵硬地迎着首领像是打量、像是衡量的视线,半晌才见到对方忽而垂下浓黑如鸦羽的眼睫:“真的很好奇的话,打开手机看看吧。”
“……”中原中也干涩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在你说过威胁之后,我怎么可能打开手机看?”
“只是这点程度的话,不会世界毁灭的哦。”太宰治依旧垂着眼,像是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文件,“还是你连首领的这点保证都不相信吗?”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他的这份“顺从”,绝不出于对坐在办公桌后的首领的“信任”,而是对于“一旦不依从此人,对方会用更加扭曲、更加让人无法接受的方式强行令事情按照他的意愿走”的了解。终归他也想看看这段视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和对方浪费时间。
手机的锁屏被划开,视频戳开后,加载了几圈开始播放:
“……请容许我阻止您呢,小姐。为什么要这样草草放弃自己的生命?”
“……放下刀,当然比跳下天台更好。其证据便是,只要你愿意牵住我的手,我们便能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坐车赶到马萨诸塞州最美丽的空中酒店,开一瓶柏图斯慢慢品聊,听着小提琴等待今日的日落。”
视频中的故友是如此鲜活,并没有被扭曲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形状,残暴地塞进车后厢里,也没有被人像甩一个物件一样丢出,以本不该出现在对方身上的难堪模样毫无生机地躺在血泊中。
中原中也能从对方细微的神情中感觉出对方的无奈,还有轻松——
是因为同伴们还在身边吗?
……是因为,信天翁他们还在吗?
中原中也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像沙漠中的旅人渴求水源一样如饥似渴地反复回看,钴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专注到有些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