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深吸口气,心中万千感慨,化为一个平淡的微笑。
狸奴馆本月的猫戏结束。
曲莲声名大噪,成了十里八村最受喜爱的猫儿,来下聘的人家都排到了巷子口。
更有位姓张的员外竟把随身的一块羊脂玉雕手坠留下作为聘礼,还写了几句颂词。
年年落雪,
雪落年年,
慢慢何漫漫。
许念深感欣慰,虽说好人家难找,但只要足够多,总能挑出一两个合适的。
两三天之后还有人慕名而来看曲莲。
许念在门口欢迎。
却正是和睦之时,一辆马车突然横插进巷子。
行人纷纷让道。
一位商人走下马车,珠光宝气,大腹便便。
许念认出人来,不卑不亢道:“李衙内。”
商人道:“听闻你家有一只尺玉,诶,李某人要定了。”
旁边几人见状只得退让,因李衙内不仅有钱,且前不久刚买通关系入流,也算得半个官员。
许念听说李衙内却是因为另一件事。
这位衙内早年荒淫无度被称为无情折花手,直到某次酒醉跌下床帏再无法行房,才把注意转移到猫儿上,养成了一个新嗜好——收养公猫然后亲手阉割以补阳气。
许念自然不肯把猫儿交给这类残暴之徒,且已反感李衙内的纠缠很久了。
“许二郎怎这般不知变通?”李衙内见许念仍然不肯,戏谑道,“世上岂有不卖的宝贝,不过是价格不够罢了,你若嫌钱不值钱,我家尚有几件前朝古玩,任你挑选。”
许念推辞不过,心生另一计。
他引李衙内进入一间厢房。
“曲莲,来,见过李衙内。”
曲莲闻声而来,卧在盆景的枝上。
李衙内看得口水直流:“果然浑身雪白,上上品相。”
许念暗中打开一个瓷瓶,把瓶中粉末嵌进指甲里,然后抚摸曲莲,把粉末留在后背和尾巴的毛发之间。
“李衙内听说过猫妖吗?”许念似不经意道,“传闻北方来了一只猫妖,月缺之时妖力正盛,但凡遇见虐待猫儿的人家,便会发作。“
李衙内伸出去的手停了一下。
“但李衙内定然是诚心下聘,无妨。”许念笑了笑,转身离开,“你们独处片刻,好交流感情。”
他知道这类富商子弟看似奸滑狠戾实则迷信胆小,虽不好直接拒绝,但用神鬼恐吓保管有效。
他在曲莲身上涂的是磷粉,接触体温一小段时间就会自燃,而火焰并不烫,只是狸奴馆用于表演的道具。
须臾,屏风后面闪过焰光。
只听李衙内一声惨叫。
——“啊!”
李衙内抱着头窜出去,一路鬼哭狼嚎。
——“猫妖!猫妖显灵了!”
——“猫爷爷放过小人啊!”
众人一阵哄笑,十分解恨。
许念目送李衙内消失,盖住瓶子,回过头往屏风后瞥了一眼。
事端算是平息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问。
磷粉的火光是蓝色的,可那一个瞬间只有他看到屏风后亮起的是比磷火更加强烈的猩红光芒,不仅如此,似乎还有一个诡异的魔影。
许念收拾完场面。
曲莲仍卧在盆景上。
许念盘腿坐下,凝眸道:“这里无人,你告诉我,你到底对那李衙内做了什么?”
——“喵~”
一声喵叫打断了思绪。
曲莲舔了舔爪子,歪过脑袋,一脸天真无辜。
许念错愕。
难不成都是幻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