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东京变成一座空城,城中强盗日益猖獗,可怕的不是财物被洗劫,而是不知身边有没有内鬼。
他的父亲曾与祥符县令有旧交,而这个白骁虽然看起来油盐不进但举止干练气质斐然,也不像是无能之辈,莫不是借着搜查赃物的由头接近他,实则另有所谈?
“既然如此……”许念退后半步,挥袖相请。
二人进屋闭门。
卧室的陈设十分简单。
许念把矮几搬到榻上,铺好两张坐毡。
黔驴技穷之际,他又想起昨晚吃的杨桃还没吃完……
“白大人见谅,小店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许念道,“我这就去端果盘。”
白骁在屋子里踱步。
耳房的屏风半开,门前珠帘轻摆,依稀可见里面静静焚燃的暗红的香。
白骁撩起珠帘正要进去,忽见一只白猫跳到屏风上,神色冷峻地瞧着自己。
白骁道:“还拦我?你的主人在这儿,你还想咬我不成?”
曲莲没有动。
白骁露出玩味的表情,抬起手,想用手指去夹猫儿的胡须。
曲莲招呼都不打,一口便咬住。
白骁:“……”
曲莲似吃准了这人在乎形象,不会挣扎也不会乱喊乱叫,于是咬得越发用力。
白骁甩不掉手,疼得嘶了一声。
许念道:“白大人,怎么了?”
曲莲这才松口。
白骁咬住牙,瞪了曲莲一眼,不着痕迹地把带着血牙印的手收回袖子里。
“哦,那间耳房没有什么,一位故人的灵位。”许念笑道,“白大人,坐。”
白骁道:“你难道不觉得这猫有点问题吗?”
许念道:“不会呀,这猫温顺聪明还十分黏人。”
曲莲应声而来,听话地在软塌卧下,团成一团。
白骁无奈地摇了摇头。
许念微笑:“咱们说正事吧。”
白骁道:“好。”
许念捋平膝前衣布:“昨夜我从马行街回来,路过甜水巷,因为是受沈兄之托给一户人家带药,所以敲他的门报一声平安,他还开玩笑让我写书,未见周围有异常的人。”
白骁道:“他的身份,你知道吗?”
许念道:“他的父亲是一名医官,但在他年少时就死了。”
白骁道:“不止于此。”
许念道:“不止于此吗?那是……”
白骁道:“他不仅是本草居的店主,还是朝廷在开封城中布置的一只玄猫。”
许念道:“什么?”
白骁略一停顿,打量许念的神情。
许念道:“什么叫玄猫?”
白骁道:“玄猫就是在暗中为朝廷监察市井动向之人。”
许念笑了一声:“许久没有听过东京城还有朝廷政令了。”
白骁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许念道:“好。”
白骁站起身,面朝南,拱手道:“官家在应天府继承皇位,遥知开封城中无主,士兵与百姓杂居,盗贼纵横,人心惶惶,倍感痛心,遂起用良将镇守开封,不日即将到任。”
许念道:“又要派人来镇守?”
白骁道:“朝廷从来没有断过和开封的联络,玄猫便是留在这里的组织之一。”
许念侧过身,拿小刀切开杨桃,一片一片摞在盘中。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珀的消息总是那么灵通。
原来是只玄猫。
可那又如何呢?朝廷的政令反复无常,今日说要守,明日又要降,比猫还难琢磨。
他只是恨这样的事终究发生在了自己的好友身上。
许念道:“白大人,我不管玄猫不玄猫,我只关心沈兄现在如何。”
白骁道:“有官兵保护,他一家老小都好,但这次遭贼绝不是巧合,很可能是已被城中金人奸细盯上,之后恐怕不能再承担任务。”
许念道:“所以你来找我的真实目的是?”
白骁道:“这间狸奴馆的位置好,地处交通要道,出门走动方便,你又没有家眷拖累,所以县令大人推荐了你,不知你是否愿意接替沈珀成为玄猫。”
许年道:“玄猫要做什么?”
白骁道:“很简单,先学接头暗号然后按指示去各家送消息,其余什么都不用问。”
许念拿起一片杨桃,正要放入口中,突然被曲莲扒住袖子。
曲莲仰着头蹭他。
许念道:“你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