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道:“你们可知这什么意思?”
两猫直摇头。
许念道:“我写下这定风波,就当作是字据,问苍天借珠翠。”
两猫还是不发声。
许念笑了笑,道:“咱抓紧时间再挑几样好看的回去。”
金水河的波浪很快就冲洗掉了留于此处的诗词,仿佛苍天有意接纳了一对新人。
风吹云散。
许念捧起一顶珠冠转身离去。
劲勇军出征的前夜,翠云楼前挂起了大红灯笼。
林度身穿红衣帽戴簪花骑着马从外城到内城接亲。
玉壶光转,映出惊艳世人的容颜。
芹娘笑容温婉,步态端庄,眼中含着幸福的泪:“林郎,芹儿来了。”
林度牵起红绸的另一端,温柔笑道:“芹儿是今日东京城中最美的新娘。”
芹娘在众人瞩目之下坐进花轿。
红纸飘落。
“喵呜”三花仰起头望向许念。
“怎么啦?”许念道,“你想随她一起去林家?”
他不知道这小家伙何时被芹娘俘获了心,但想到往后芹娘身边能有猫儿陪伴,也算得是好事。
三花在跟前跳了跳。
许念微笑:“你如果想好了,就去吧。”
三花绕着许念转过几圈,撵花轿而去,随接亲队伍一同消失在长街尽头。
老军医感慨道:“若是林都头能化作一只猫回来找芹娘就好了。”
许念道:“这想法有意思。”
曲莲连连点头:“喵喵喵喵喵”
许念啧了一声,把曲莲拎回去:“呜呼哀哉,嚎也没用,你和三花彻底没戏了。”
曲莲:“t_t”
许念转过头:“医官,人转世是人,猫转世也还是猫,你别问我怎么知道,总之这理没错。”
老军医道:“可是你的猫好像不这么认为。”
许念报以微笑,没有回答。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总不能照实说——这猫还成天想着修成人形呢。
香烛渐渐燃尽。
天将明时,劲勇军从城西的固子门出发,百姓夹道相送。
翠云楼的伤兵此后再没有吵过架。
全城将士同仇敌忾,奋勇守卫东京。
入冬之际,金军的攻击越发频繁猛烈,东西南北多处城门接连遭到袭击。
许念在翠云楼值守,起先只是隔几天听到一阵动静然后见有伤兵送来,后来几乎昼夜不停都能听见战鼓铜锣看见火光硝烟。
城中物资逐渐减少,为解决盔甲短缺的问题,需要有人帮忙脱下伤兵的甲胄运送往前线应急。
许念再次应征上任。
是日清晨,街上飘着浓浓大雾。
一个被截去左腿的士兵坐在门口仰看脖子张望。
许念把门口最后几捆铠甲搬到板车上。
“来了来了。”伤兵突然眼中发亮,“曲莲来了。”
曲莲从浓雾中钻出,一个跃身跳进许念的怀里。
许念微笑,拿出地图铺开:“猫兄请指路。”
地图是简笔画的,大体能看出一个外城包着内城的回字。
回字外面那圈标有红点,表示的是不同城门的位置。
曲莲歪过头,抬起爪子,对准东边的一个红点按下去。
它刚踏过霜,爪爪的肉垫还有些许湿度,当即在图纸之上留了一朵深色的小花。
许念笑道:“明白了,是曹门。”
伤兵道:“许馆主你放心去,一会儿传讯的到了,我跟他说。”
许念道:“多谢。”
许念把缰绳套在驴上,坐到车架前面,挥了一下皮鞭子。
板车吱呀吱呀往东边走。
不多时,一骑传讯兵赶到,正是通知翠云楼把多余甲器送往曹门的。
许念的车架却早已消失在雾气中了。
好几次都是如此。
许念和曲莲配合默契,但凡哪里风吹草动,曲莲总是第一个知道然后跑来告诉许念,许念便能提前准备,往往在命令下达之前就完成任务。
路过狸奴馆时,一株生长在屋顶瓦片间的杂草吸引了许念的注意。
“歇业许久,屋顶都长草了。”许念苦笑道,“可叹狸奴馆里没有狸奴,只有你还在陪我。”
曲莲正在舔爪子,听这么一说,凑到许念的身边也给他舔了舔手。
许念感觉到一阵胀痛,低头才发现他的手背竟然因为收拾甲衣被剐蹭出好几条红痕。
“无妨,也就坚持这几天。”许念安慰曲莲道,“等我们夺回黄河浮桥金人就要撤军了,冬季寒冷,我们在城中虽然艰苦但毕竟还有房屋遮挡风雪,而他们什么都没有,比我们更难熬。”
曲莲舔了一下獠牙。
许念道:“你是不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