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只道:“也许是舍不得吧。”

舍不得什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坐着他对面的红衣圣人。就好像一切皆在静默之中,无需用言语表达。

在茶水轻轻煮沸的声响里。

元始道:“为兄发觉你似乎不太想上昆仑山,便只好将这些东西带出来见你,这样的话,即使并非在昆仑,通天亦可把此地当成昆仑。”

通天微微抬起眼眸,视线与他交错,他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那双幽邃的眼瞳之中,化为一个淡淡的影子。

那影子仿佛随时都会被黑夜吞没,就此沉沦,再也消失不见。

他莫名地笑了一声,眉眼弯起,像是分外愉悦的模样:“哥哥真是体贴啊。”

元始淡淡一笑,轻轻抬起手,将煮好的悟道茶递了过去,又看着他弟弟垂下眼眸,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他们谁也没有提及刚刚待在这间竹屋里的人去了哪里,亦无人关心灵山上鸡飞狗跳的现状。

如此,便是浮生如梦,偷得半日闲暇。

时间倒转回之前。

通天垂眸看着他的弟子,抓紧最后的时间询问他关于大乘佛教的事情。

多宝沉思了一会儿,又对着通天摇了摇头:“师尊,此刻我还没有完全的把握,或许要到以后我才能向您解释其中的意义。只是,若真的等到那个时候,也许我无需解释,您便已经明白了。”

通天只关心一个问题:“会有危险吗?”

多宝便笑:“师尊怎么忘了我们截教的教义?若要截取一线生机,又岂能不冒些风险。”

圣人板起了一张脸,痛心疾首地批评佛祖行事不顾及自己,竟然以身犯险;又对着佛祖拿截教教义来压他这一件事,表示了深刻的不满,并要求佛祖进行严肃的反思,以后切勿再犯。

佛祖拈花一笑,丝毫不畏惧圣人的威胁,反倒劝圣人这个做师尊的要以身作则,珍重己身,勿要让他们这些做弟子的担心。

双方进行了友好的交流,充分交换了彼此的意见,最终勉为其难地达成了共识。

佛祖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圣人拜下:“师尊,我去了。”

通天看着他,心知他这一去又是重重艰难坎坷,有心想要留他,目光落到那双坚定的眼眸上,又忽而说不出半句话来,不由得以袖掩面,没好气道:“滚滚滚快滚,要做什么就去做!”

佛祖便笑:“好,弟子滚了。”

他还未滚出多远,又听通天平静道:“此途艰苦,若是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便回碧游吧。”

佛祖竟是不敢回头。

怕再看一眼,便再也走不了了。

他先前说元始圣人为了保住他门下弟子可以不择手段,他师尊又何尝不是如此?护短一事,本就是玄门一脉相承的习惯。只是这代价太深太重,重到他不愿让通天以身涉险。

他师尊突然自紫霄宫归来,无疑所图甚大;他只身一人待在西方,所图谋的又岂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回头。

若有一朝天地垂怜,他自有重归碧游的一日。

……

通天一直看着多宝离开,方才站起身来,前去为他兄长开门。

推开竹屋门扉的刹那,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