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结界内的人,包括温流光在内,没人觉得它美。
因为谁能感受到自它身上散发出来,丝毫不逊于火龙的气势与威压,难以抵御。
温禾安手指在半空中朝前送了送,像是在逗弄这只冰雪蝶一样。她眼中是轰然下落的火龙,自己却不甚在意,只是扫了眼四位长老和温流光,轻声问:“先前以多敌少,威风耍够了吗?”
装神弄鬼!
在火龙咆哮着俯冲之时,温禾安终于将指尖的冰雪蝶送了上去,她垂下眼,根本不在意接下来会有的对撞,反而从袖子里摸出两颗晶莹剔透的灵珠,在掌中盘玩似的转了一圈,而后猛的反手朝四位长老砸去一颗。
剩下一颗,她抛向了温流光。
什么!
被这一击抽干了大半力量的温流光眼皮突然一跳,她感受到不比寻常的气息,那颗球里封藏着不逊于冰雪蝶的灵流之力。
她往身后一看。
一堵冰晶墙封死了她的后路。
只是眨眼间,真的只是眨眼间,冰雪蝶与火龙同时消散,化为了天穹上坠下的瓢泼大雨,甚至连惊天动地的对撞声响也没有。
而四名长老合力一击,如何挡得过温禾安巅峰时的最强杀招,猝不及防之下,他们连喊都没能喊出来,就眼睛一翻,重伤跌落,当场晕厥了两个。
剩下两个看着冰球与温禾安同时朝着温流光冲去,目眦欲裂,张口要喊,却只“哇”地吐出一口血,气息紊乱。
刺目的灵光将温禾安两人笼罩覆盖。
直到一息后,她们的情形才又复现在众人眼中。
九州闻名的“天都双姝??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在扭打,是那种摒弃一切复杂招式,将灵力化作纯肉、身力量,拳拳到肉的扭打。
不过谁都看得出来,局势已经发生逆转。
原以为是三少主瓮中捉鳖,却不料是吃了一个巨大的,难以预料的亏。
温流光连连咳血,几乎是在被动防守,辫子全部散了,一只手臂被齐根扭断了,露出森白的骨茬,眼下和唇畔都有淤青,双目猩红欲滴,气息萎靡。
温禾安摁着她的脑袋往结界地面上砸,她很少有这么狠的时候,却总是被温流光激出心中所有凶劲。她声音有点哑,在雨中显得无比危险,一字一句往温流光的痛处戳:“你以为今日胜券在握?以为我被你算计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她随意地抓起温流光的发丝,一掌压在她胸膛前,又折了根肋骨,逼出她鼻腔里的两道血印:“觉得今日计划天衣无缝?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以为没人会帮我?”
“我准时现身,又不肯在阵中与你对战,转身就跑,你虽然迟疑,但一惯自负矜傲惯了,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必然会追过来。只要你过来,一品春就失守了。”
“祖母的训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狠狠捏着温流光的下巴,几乎要把她的下颌骨捏得粉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盯着她扭曲的神情嗤笑:“满城人都看着呢,你蠢不蠢啊,温流光。”
一百年的对手,温流光倚仗着族内支持肆意横行,她未必了解温禾安,可温禾安却对她了如指掌。
她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刺激到这位三少主。
话音落下。
被她捏住的下颌开始在指节中咯咯颤抖,温流光的眼神森寒至极,已经隐隐有变幻色泽的迹象。
她自出生以来,何时、何时如此屈辱过!
温流光被刺激得近乎神智失守,浑身气势奇异的节节攀升,就在她遏制不住将要解开某种桎梏时,却不期然对上了温禾安的视线,她在电光石火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温禾安最开始明明不敌,明明在那边顺利劫走人质时就能退走,她偏没走。
——和她想要将温禾安引出来的目的一样。
——温禾安也在等她暴露第八感。
萝州城内这么多双眼睛,众口悠悠。
陆屿然和江无双
也都在,第八感一旦暴露,她连封口令都没法下!
温流光睫毛飞快颤动,最终死死捏着拳头,狠狠一闭眼,和着满口鲜血将那口气生生咽下,再猛地发力将温禾安掼倒,脸颊上又挨了一拳。
身后终于传来长老们的猎空杀意。
温禾安颇感可惜,她甩开温流光,站了起来。
和温流光一样,方才的冰雪蝶也抽干了她大半灵力,乏力的后遗症很快就会出现,现在天都的援兵到了,她是时候要退走了。
她烦躁地划开空间裂隙,平复体内翻涌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
她左脸那一块又开始隐隐发痒发热——明明两天前印记才消。
温禾安才踏进空间裂隙里,就见温流光猛地扑了上来,在她手背上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她披头散发,目光恶毒得要将她千刀万剐,却拼着体内最后一股劲,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宛若泣血。
“你以为家主出事,只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吗?嗯?”
迎着温禾安震颤的目光,温流光终于出了些扳回一城的恶气,裂开的唇翕动,又说了句让温禾安浑身僵住,不得不在意的话:“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究竟给你下了什么毒吗?!”
她极尽恶劣:“你猜猜看?”
她不管了。
什么做没做过,是不是温禾安从小一直污蔑她,往她身上泼一盆盆的脏水也都顾不上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刺激疯温禾安!
这个晚上,谁也甭想好过!
空间裂隙合拢消散,涟漪结界破开,天都的长老们齐齐奔过来,架起温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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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的庭院里,弯月如钩,夜阑更深。
温禾安出门后,陆屿然将商淮和罗青山挨个敲醒,让他们上楼睡。一上楼,才知道,不是在各自房间里睡,是在陆屿然的书房里睡。
书房里有敞开的窗子,能清楚看到一品春那个方向的动静。
商淮瘫成一团,捂脸虚弱地呻、吟,早知如此,还不如就让他在下面睡。
椅子还是椅子,不是柔软的床。
这除了从楼上换到了楼下。
还有何区别!
连轴转了三四天,片刻未歇,陆屿然也累,不论身体还是精神,远比身边横躺着的两个更疲乏。此时靠在椅子上,眼睛一闭,深重的困意不管不顾袭来。
他算了算时间,指节微曲,敲了敲商淮瘫成泥的椅边。
商淮茶劲一旦上来,会稍微清醒一会。
但显然不是这时候。
商淮无意识哼哼了声,问:“做什么?”
“我眯一会。”陆屿然抚了下喉咙,嗓音透出压不住的困倦哑意:“亥时五刻把我叫起来。”
商淮哀嚎:“我求你。陆屿然,你看在我全家都尽心尽力替你办事的份上,你饶了我——”
陆屿然打断他,言简意赅开出条件:“五十万灵石。”
商淮微顿,稍微清醒一点了,他估摸着自己的后劲也差不多那时候上来,跟他确认条件:“只是叫你起来,不是接着干活?”
陆屿然已经闭上眼睛,十分冷淡地嗯了一声。
实际上,也没到亥时五刻。
他脑袋里有根弦一直尖锐地绷着,随着时间临近,困意愣是被生生压下去。
陆屿然在某一刻难以忍受地睁开眼睛,眼睛里浮现出因为熬得太狠而陆续加深的血丝,肤色更为苍白,他脊背靠着椅背,掌心拢了下,又松开。
他看了下时间,唇线抿得极直,周身气势极冷。
良久,他狠狠摁着眉骨,无声较劲之后,终于妥协了似的,又闭了下眼。
等拽开椅子,站到窗前时,陆屿然自己都被自己气得仰头笑了下,喉咙无声震动。
这个时候,还只到亥时四刻。
亥时五刻,商淮凭借顽强的压制力勉强醒来时,发现巫山清癯无双,谪仙般的帝嗣正靠在窗边,掌中捧着茶盏,眼睫长垂,孤拔劲瘦的身躯在屋里拉出一道极具力量感的影子。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不是要眯一会,让他叫起来?
半晌,商淮朝陆屿然的背影无声比了个手势,心服口服。
陆屿然连转几天居然可以不用休息,不愧是被神殿选中的人。
他可以直接成仙。
真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