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朱颜常驻。”
她喜欢他的样貌,白璧无瑕,端美俊逸。
卫湛静默,半晌,拥着小妻子靠在床围上,朝她身后塞个引枕。
前世,他没等来岁岁年年,今生,不管容颜是否老去,他都要从韶华走到暮年,还要有她的陪伴。
桑榆暮景,细水长流。
在男人怀里寻了个舒服的趴姿,宁雪滢惦记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虽说已被瞧见很多次,但今夜应景呀!
再说,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血。
伸手探向枕头底下,她故意问道:“郎君想要什么生辰礼?”
旋即窃窃道:“快说,想要一个荷包。”
卫湛扶额,胸膛发出微微震动,似笑非笑,“喜欢什么,夫人都能满足吗?”
听起来像个圈套呢,宁雪滢顾及着他是寿星,没有立即拒绝,“说来听听。”
“嗯,想要荷包。”
“啊!你说巧不巧,妾身刚好为郎君绣了一个。”
她忙拿出荷包,献宝似的捧到男人眼前。
缎面之上,一对精致的大雁栩栩如生,依偎在落日河畔。
卫湛收入袖管,吻了吻她的鼻尖,“辛苦夫人。”
有回应的心意才扣动人心,宁雪滢主动仰头啄吻他的下巴,“好看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芙蓉面,卫湛认真道:“好看。”
“我问的是荷包。”
“也好看。”
温情脉脉的冬夜,两人静静对望,不知先柔化了谁的心。
借着欢喜劲儿,宁雪滢问道:“还想要什么?”
“想听夫人念一首诗。”
这还不好办,宁雪滢脆声应下:“别说念一首,就是一本诗集也不在话下。郎君想听哪首诗?”
“留别妻1。”
宁雪滢自小喜欢诗词歌赋,却没有听过这首诗,不免汗涔涔,“稍等。”
说着,挣开
卫湛的手臂爬下床,寻来一本诗集翻找,脸蛋因不知这首诗而殷红。
卫湛没有催促,倚靠床上,目光缱绻,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宁雪滢回来时,他敛起心绪,恢复了温淡。
“我找到了。”宁雪滢将诗集放在腿上念了起来,咬字清晰,声音清甜,“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1......”
可在念到后面一句时,她止了话音,抬头觑了男人一眼,含有怪嗔,最后不情不愿念了出来:“嬿婉及良时1。”
对这句诗,她的理解是:两情欢.好要趁良辰吉时。
被戏弄了。
“啪”的合上诗集,宁雪滢嘟了嘟水润的唇,尽显小女儿家的羞态和娇蛮。
卫湛闲闲问道:“有何异议?”
“郎君就惦记那事儿。”
“何事?”
宁雪滢瞪他,这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求......爱的?
“我月事未净,想都别想。”
卫湛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夫人是不是误会了?这是一首辞别爱妻的诗,通篇表达出的意境可不止你片面理解的那样。”
宁雪滢的确没有读完,她将信将疑地翻开诗集,又将后面几句读完,才讪讪地挠挠鼻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羞恼又感伤。
“那你为何想听这首诗?”
卫湛捏捏她的脸,没有回答。
宁雪滢有点晕乎,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诗句,目光锁在最后一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1”。
卫湛是在同她表露心意吗?
想法一出,她睫羽轻颤,再看向卫湛时,语气多了三分凝重,“我没你聪明,有时听不懂你的暗示。所以......”
她合上书凑近他,仰头认真道:“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打哑谜?”
卫湛垂目对视,缓缓抬手揉了揉她披散的长发,“好,第三个要求。”
“......”
仿若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刚刚生出的柔情,宁雪滢沉下俏脸,负气问道:“想要什么?”
语气比之刚刚有些呛。
察觉出她态度的转变,卫湛掀开被子躺在外侧,“夜深了,睡吧。”
有始无终的温情被打破,宁雪滢愣了片刻,气呼呼地趴到男人身上,伸手去捏他的脸,“睡什么睡,第三个心愿是什么?”
这一次,卫湛真的笑了,朗朗清越,珠玑般舒耳。
很少听到他开怀的笑声,宁雪滢呆呆凝视,忽然竖起两根食指,点在他上扬的嘴角处,想要维持住这个笑。
“以后多笑笑,别那么重的心思,好不好?”
嘴角被抵住,微微上弯,卫湛忽然发觉,自己在一点点放下对她的心防。
油然而生的复杂情绪上涌,卫湛揽住她的背猛地翻身,将人压于被褥中,深深地吻住。
“唔。”
宁雪滢被吻得晕乎,在几近窒息致肺部不适时,上方的人忽然拉开距离。
新鲜的呼吸充盈入肺部,她稍稍缓释,胸口起伏,只听耳畔传来一句:“第三个心愿,想让滢儿唤我夫君”。
一声夫君,迟了二月有余,宁雪滢鼻尖发酸,拽住他的衣襟拉向自己,直直看进他的眼底,“那从今往后,你要真心待我,不可辜负,我亦不会辜负你。”
说罢,静凝了一晌,她放缓了语调,放柔了声音,一字一句无比认真,甚至含了几分激动的哽咽:“夫君。”
这声夫君,是对他的认可,真真正正的认可。
锦衾被一点点掖起,女子蒙住了自己的脸,显然是害羞了。
卫湛凤眸深沉,没再逗她。
夜很深,那个绣有大雁的荷包落在了花开富贵的缎子被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