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侍卫得令,朝宁雪滢的方向追去。
毕竟是内廷,把守森严,被追捕者是插翅难飞的,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宁雪滢跑出冷宫,凭借前世的记忆,朝靠近永熹伯府的宫门方向奔去,却在途径一处甬道时,被左右涌出的侍卫按跪在地。
“至阴命格”加上纵火,宁雪滢自知凶多吉少,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可她那点力气,哪里敌得过强壮的侍卫。
“有人妖言惑众,尔等休要助纣为虐!”
一名侍卫抬起手掌,劈在了宁雪滢颈间。
视线变得模糊,宁雪滢微晃几下,侧身倒地。
自重生,宁雪滢从未体验过小倦恣情的惬意,此刻,她浑身脱力,眼皮沉重,只想沉沦而眠,不问烦忧事。
身体不同寻常的疲累引起她的惶恐,但意识已经混沌,无力维持体力。
她倒在一间暗淡无光的逼仄囚室内,周遭都是侍女的抽泣声。
孤勇过后,她没能挣脱“牢笼”,还是被带回原地。
身体只剩双眼还受意识的支配,可再过一会儿,她会最先失去眼睛。
转眸看向三三两两抱作一团的侍女,她无力去安慰她们。
锁链清脆的撞击声响在潮湿的囚室中,司礼监大太监带着嬷嬷们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那个长条木匣和盛泪的容器。
视线一扫,如狂澜击岸,吓退一众鱼虾般渺小的侍女。
司礼监大太监的视线落在了被窗边微弱光缕照亮侧颜的宁雪滢,随即走过去,将人拉坐起来,“按照内廷的规矩,纵火者杖刑一百,瞧你细皮嫩肉的,一杖就能皮开肉绽,识相的就该将功补过,先
行为陛下献泪。”合眼的前一瞬,她瞧见了一同入宫的戚姑姑,正担忧地望着她。
看来,是戚姑姑察觉出不对,禀告给了世子。
宁雪滢想说感谢,却气若游丝。
司礼监大太监一直站在原地不敢轻易惹怒卫湛,心里盘算着此事不宜闹大,划去一个医女不会影响十坛泪水的收集,息事宁人好过惹怒权臣。
可他的盘算,再次被卫湛击得粉碎。
在即将跨出牢狱长廊时,卫湛侧头道:“青岑,将侍女全部带走。”
司礼监大太监慌忙道:“不可!”
青岑拔出佩剑,贴在他的耳侧,“是耳聋了还是听不懂世子的意思?不止是滢儿姑娘,是全部女子。”
“咱家没法子交差啊!”
“那是你的事。”
皛皛秋阳拂面,凉中生温,纵使四肢无力,宁雪滢还是感受到了丝丝暖流,属于劫后余生的暖流。
身体悬空,仅靠男子的臂力支撑,可此刻她是心安的,没有担心自己会坠到地上。
卫湛坐上太子的肩舆,就将宁雪滢平放在微敞的腿上,娇小的人儿轻如羽毛,没什么重量。他抬手擦了擦她眼尾的泪痕,没有出言安慰,但已收敛了周身的冷峻。
肩舆四面垂帘,只有长风敢拨开帘帐“窥视”里面的情形。
轿夫直接将肩舆抬向宫门,卫湛抱着宁雪滢步下,登上伯府马车,一路步履稳健,不曾喘一下。
回到伯府时,焦急等在院落里的青橘低眸上前,“世子将人交给卑职吧。”
宁雪滢衣裙脏污,已染脏了世子的锦衣,青橘深知世子爷有轻微的洁癖,想要扶着宁雪滢先去沐浴更衣,至于今日的事,不是她们可以过问的。
卫湛却没有松手,抱着宁雪滢走入正房。
青橘默默跟在后头,带着担忧。
卫湛淡淡一句“抬水来”,就将所有人隔绝在门外。
青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匆匆去备水。
稍许,氤氲水汽的浴桶中,宁雪滢歪头靠在池边。
青橘挽起袖子,一件件剥去宁雪滢身上的衣裙,直到将人抱到外间的软榻上,都没敢多问一句。
宁雪滢躺在榻上,嘎巴下嘴,像是在道谢。
为她盖上薄毯,青橘扯扯嘴角,悄然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一对男女,安静的落针可闻。
当漏刻的浮舟指向未时中段,宁雪滢才稍稍有了力气,勉强撑起身子,张望着寻找起卫湛所在的方位。
“世子......”
娇细的嗓音染了沙哑,她哽咽地唤了一声,满腹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口,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此刻的她褪去了伪装,全然变回了敏感脆弱的小姑娘。
听见动静,卫湛被拉回思绪,慢慢走到榻前,垂眸看向脸蛋素净的女子。
哭过的双眼水质清润,黑白分明极为漂亮。
卫湛附身,刚要调笑一句缓释她的情绪,后颈陡然一紧,修长的身躯被迫前倾。
宁雪滢紧紧搂住男子,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也感受到了卫湛的体温,熨烫她的身体。
卫湛微僵,心弦不知被什么拨动了下,久久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