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魔术师会拥有这样高超的易容术以及制造假人的卓越技术,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做出来的假人栩栩如生。
那张与他完全一样的脸,再穿上厚重的冬装,凑近了都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异常,活动的腿部关节还能为他再拖延一个眨眼的时间。
但他们同样有需要赌的地方。
人类的身体构造注定了被击中任何部位都会有血液喷溅,但假人不同,他们必须在可能中弹的部位提前准备好血包。
全身遍布是不现实的,诸伏景光思考了一会,决定只将血包藏在心脏和头颅的位置。
他相信组织派来的杀手绝对能一击毙命,不会浪费第二颗子弹,而且来的人很可能就是琴酒。
每一步都在冒险,但从他选择卧底这个身份开始,危险早已如影随形。至少在琴酒亲手“击杀”他之后,他能够获得相对应的自由。
两个人都是行动力极强的类型,准备工作很快就绪,道具也制作完毕,剩下的就是魔术的教学以及熟练度的提高。
诸伏景光学得很认真,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这个计划也只有一次机会。
他的脑海中有许多猜测,但那些猜测最终都指向同一个人。
“话说回来,大叔。”
寂静被打破,诸伏景光奇怪地看向在场的海藤羽。
魔术师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却莫名其妙冒出这样奇怪的称呼,不过在一整天的交流中,诸伏景光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心理年龄比看起来要更小的事实。
——说不定这张脸也是易容之后的结果。
亲眼见到对方神乎其技的易容术之后,诸伏景光有了合理的猜测。
黑羽快斗不在意自己的这张脸有没有被看穿,毕竟换个身份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用指尖戳了戳立在地上的假人,帽子下面的半张脸与本人一模一样。
他想起昨天的那杯热巧,又想到临近深夜打来的那通电话,笑道:“胡子都不好好刮干净,是不会讨女孩子喜欢的哦,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那个始终在脑海中的名字不容忽视地浮现出来,诸伏景光想要向海藤羽确认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却又有些畏惧于知道答案。
至少等他活下来再说。
如果没有成功,那么他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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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进行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顺利。
高强度练习的替身魔术发挥了作用,甚至在子弹击出的前一秒,他的确从耳麦中听到了海藤羽给出的信号,精准地就好像对方正在狙击点,整个魔术表演完美到了如同排练过无数次一样。
诸伏景光知道狙击手击杀完毕之后需要确认现场情况,他来不及感慨每个环节的精妙,迅速处理起收尾的事情,让提前联系好的公安同僚介入,装作警视厅办案将现场封锁,避免路人识破。
狙击手可以瞥一眼就离开,但诸伏景光要做的善后事件却不少。他隐在人群后面,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打扮,对耳麦的另一边说道:“多谢你,海藤先生。这份恩情我会记得。”
“我也是受人之托。”
对面的人不知道藏身何处,声音也懒洋洋的:“既然忙完了这件事,我也该去领取我的报酬了。那么,诸伏先生,再见。”
“等等。”诸伏景光本应该问问对方是怎么判断子弹射出的,但最后他却问道,“你帮了我这么多,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诸伏先生。”
年轻的男声向他说道:“如果你更愿意相信像我这样的陌生人,只会让真正帮助你的人伤心。”
电话被挂断,留下了“嘟嘟”的忙音。
回到安全屋的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编辑那一封短信,但现在的他唯一能够联系的就是留在组织里的好友,唯一能拜托的人也只有他。
手机里没有存任何人的号码,可他还是下意识地按下了一串数字,却又在险些拨通之前停下,一个一个地回删。
总有一天,他会向她坦白一切,将她从黑暗之中带出来,不论代价是什么。
诸伏景光听着电话对面的呼吸声,反问道:“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zero?”
降谷零张了张口,却意识到他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就连他自己现在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无法在短时间内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帮助hiro的魔术师和神无梦恰好在前天下午碰面过,那么神无梦在hiro的假死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在靶场里,她告诉自己她和琴酒一起去狙杀苏格兰的时候,她又在想些什么?
是盼望着能将表现得憎恨叛徒的他一起骗过去,还是在期待着有人能发现她的功绩?
降谷零攥紧了公用电话的听筒,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担心那个人来历不明,打算调查看看。”
他没有撒谎,但他的确正在隐瞒。
诸伏景光知道幼驯染的谨慎,这也是他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对方的原因,不然说不定会激起zero对梦更深的反感。
他说道:“我答应过他,不会调查他。zero,这是我对他的承诺。他不知道我和公安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在知道他真名的情况下,调查出他的身份要简单许多,但追究下去没有意义,总而言之,在黑衣组织那里,绿川唯苏格兰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知道了。”
降谷零应了一声,又回答了一遍:“我答应你,hiro。”
不管是电话里所说的,还是短信里所说的,他都会为好友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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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琴酒的车上,神无梦远远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梅赛德斯,是她今早开出去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