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轨旁，只有一名青年在等待。

他端坐在行李箱上，仪态良好的脊背挺拔。简单白衬衫穿在他身上，被洒落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色，但比灿灿金色更耀眼的，是他温和的笑颜，垂眸时有神性怜悯的错觉。

荒原上只有他一人，但是没有混沌物敢靠近。

【新家园计划是正确的。扩散的混沌在侵蚀我，剧痛让我整日整夜无法入睡，我不得不寻找新的方式，改造并代谢掉我腐坏的身体。】

火车停在站点旗杆旁，大胡子列车员探出头。

他在看清旗帜下的青年面容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空白。

“稀奇，苍山基地竟然还有乘客？”他嘟囔着招呼青年，“上不上车？”

【纯种人类在这里无法生存。但在被指明的混沌地，我遇到了一名金发灰瞳青年。】

青年站起身拎上行李箱，挽起的袖口露出一小截瘦削腕骨，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

他微笑着抬眸，束在身后的金发搭在肩膀上。

而在阳光下，一双灰蓝色眼瞳熠熠生辉。

“当然。”

“我在苍山基地的迭代生命已经结束了。从此刻开始，是新的旅程。”

【他说，他叫阿尔伯特·古夏。他问我：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为什么不信仰我？】

“支撑博士活了三百年的不是改造技术，而是他从信仰的邪神那里获取的力量。”

郁和光眼眸凝重：“死在神殿的那位神使，就叫阿尔伯特·古夏。”

郁和光与晏止戈对视一眼，不由得屏息。

下一秒，他们不约而同转身冲出秘密实验室，向信教所跑去。

“诶？诶？！！”

尤金不可置信：“报告分析官，有人逃课！”

“干你的活。”

宫商角冷酷一把按住尤金，他转头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啧”了一声。

“逃课约会的家伙。”他冷哼一声。

#教导主任的不满#

冲出去的郁和光已经旋风一般冲进信教所废墟。

秘密组织已经在昨夜接管了整个基地，他们没有杀掉信教所和基地军方，而是从废墟中清点幸存者。

就连在混沌中侥幸活下来的信使，都挨个捆得粽子一样被扔在广场上。

“诶？你不是金的伙伴……”

秘密组织的年轻人惊喜抬手，但还不等打完招

呼，郁和光已经擦身而过。

粗暴拎起信使。

“初代神使叫什么？”

郁和光眉目凶狠：“他长什么样子？历代神使长什么样？”

信使被晃得七荤八素，懵逼回答：“我不知……”“砰！”

郁和光一枪崩碎了信使脚边的砖石。

信使吓了一跳，战战兢兢：“我也想告诉你，但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人能看清神使的脸，他永远处于太阳神的保护下，或许只有祭祀的那一天……但是所有看到神使脸的人，也会和神使一起死在祭祀里。”

“你们怎么确认新神使的？”郁和光问。

信使：“不是我们确定的，信使和神使是完全不同的，我们没资格。”

旁边信使忽然开口：“历代神使都是由上一代确定，神使比起是人，更是链接太阳神的【根源】，是所有信使和庇佑基地的力量源泉，神使是完全特殊的存在。”

“得太阳神庇佑，刚好每十年出现一个这样的孩子。”

周围信使怒目圆睁：“住嘴！你这是对信教所的背叛！”

“信教所都没了，哪来的背叛？”

同样跪在广场上的断指信使忽然开口，笑得嘲讽：“时代不同了，信使大人，这里可没有太阳神庇佑你。”

他转向郁和光：“如果你想知道神使的名字，去找信教所中庭里太阳最盛、永远没有阴影遮挡的那个原点。”

“那里是神使的墓，当然也会有他的墓碑名字。”

断指信使冷哼，带着报复的快意：“历代神使的残留骸骨，都会被信使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信使捡骨埋葬，他存在的理由就是为神使收尸，然后他也会死亡。”

“117号！”

“是信教所先抛弃我的！”断指信使爆发，怒吼。

郁和光已经扔下信使奔中庭而去，任由他们在身后吵成一团。

中庭里，还维持着昨夜的残骸废墟，信教所和神殿折叠坍塌在一处，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郁和光脚步微顿。

晏止戈已经拎着年长信使走过来，像拖着一条死狗。

编号001的年长信使试图挣扎，就被唐刀横在脖前，血痕刺痛。

他对上晏止戈居高临下看来的冷酷眼神，顿时骇得一颤。

“神使叫什么？”郁和光垂眸。

“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没有墓碑。”

在晏止戈的刀下，年长信使失去反抗的勇气：“我只知道，历代神使之间有他们自己的记忆传承。”

“祭祀会让神力注入神使躯壳，凡人无法承受神的力量，会烧毁躯壳死亡。”

“新的神使会继承前一代留下的力量和记忆，继续庇佑苍山基地，让所有人免受怪物的攻击，对太阳神的信仰让人们不至于被怪物转化。”

年长信使说：“上百年来，苍山基地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活下来的。”

晏止戈眉头逐渐皱紧，那双丹

凤眼里暗色沉沉。

“你想到了什么？”郁和光问。

“真正的祭品，是神使。”

晏止戈：“他在迭代。”

就像凤凰涅槃，或蝶蛹新生。

记忆，力量……虽然样貌与名字无从得知，但构成一个人的最基础部分，却是相同的。

晏止戈随意将年长信使扔开，他立刻手脚并用仓惶逃离。

而郁和光与晏止戈站在中庭废墟边缘，看向陷落的地底深渊，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风吹拂起郁和光鬓边的发丝。

“初代神使的名字，我们无从知晓。”

郁和光抿了抿唇：“但如果让我猜——”

“阿尔伯特·古夏。”

晏止戈颔首：“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

神使死在了这一次的祭祀里。

但阿尔伯特·古夏，却不一定。

“苍山基地信仰的太阳神，实际上是真名为【凯布利】的圣甲壳虫。虽然名字和身份都不同，但它们隶属于同一支信仰——有【生】与【死】更迭，有如太阳轮转的复活。”

晏止戈侧身，平静看向郁和光：“并非无从得知。”

“有一个地方，或许能帮到我们。”

“哪里？”

“九神会。”

郁和光挑眉，惊奇的上下打量晏止戈：“首席阁下对旧地球的了解，真是每次都让我有新发现。”

“还有你不知道的角落吗？”

“当然。”

晏止戈忍不住笑了：“还有很多地方，是我还未有机会探索过的。”

他摊手：“如果你的队伍里有文学系，或许我们还可以一起合作探索。”

“要我给你推荐几个人选吗？”

晏止戈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