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错(大修)

烛火晦暗,岑砚站在阴影里,脸上虽然仍没什么表情,但颧骨上夜色掩不住的薄红,泄露了两分他此刻的狼狈。

一看就不正常。

“赵爷先行去了包房,已经派了快马回府调人,酒杯也拿着了,主子您、您可还好?”

说着,就要伸手搀扶。

被岑砚挥手挡开了,开口,声音也沙哑了,“无妨,带路。”

一路上随侍不断回头,低声道,“您可能分辨是什么毒?”

是的,席面之上,岑砚对他说的不是别的,而是“酒不对,有毒”。

岑砚摇了摇头,只催促,“走快点。”

随侍只得加快了步伐。

进了包房,内里王府的大夫,赵爷已经将银针依次排开,就等着岑砚坐下,把脉辨毒了。

岑砚伸出手,赵爷扣住他脉门,凝神静听,眉头渐渐皱起。

“装药的东西呢?”

“这儿,这。”

随侍掏出酒杯,赵爷拿到鼻下轻嗅,又放到烛火近处细细辨认。

须臾,取了根银针碾过些许酒液,随侍见银针颜色不变:“无毒?”

赵爷只摇头。

又将酒杯至于烛火之上,须臾,残留酒液被明火灼烧,透露出淡淡的烧焦羽毛味。

“这……”

赵爷眉头紧锁,问岑砚:“王爷可是感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岑砚点头,“丹田处像是有什么在烧。”

赵爷拈起银针,扎于岑砚全身数处,在酒液里滚过的银针没有发黑,从岑砚身上取下的银针,一遇热,便黑了半截。

随侍慌张:“赵爷,到底是什么?”

赵爷脸都皱了起来,拔出岑砚身上剩余的银针后,方开口,“若是老夫没有判断错,是一味情毒。”

随侍语窒。

岑砚颧骨上的红已经深了,闻言并不惊诧,想来已是从身体反应上有了揣测,只问:“那命人准备凉水?”

催`情之药,往往只是影响人的身体,过了药效便好。

“万万不可!”赵爷制止道,“这并非简单的情毒,如若我没看错,这当是南疆蛊虫磨粉入药制成的,其效虽然没有蛊虫来得邪门,但若是不……不全都发泄出来,怕是,怕是有损阳寿。”

抹了把脑门的汗,赵爷猛的跪下,“主子,身体要紧,召人侍奉吧!”

随侍一骨碌也跪了下去。

岑砚闭目,端坐着,半晌没说话。

长年居于高位,神情是一贯的从容不迫,但若能细细分辨,除去颧骨处的绯红,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的额角鬓边又冒了些许细碎汗粒,显然药物还在起效。

随侍见他不应,着急:“不然先回府?”这样也更好找人。

岑砚:“挑这个时候下手,骤然离开,隔日太子当作何想?”

尤其前头还推了太子三四次,这次来,也是推脱不过了。

随侍哽住。

自去岁起,皇帝与太子的关系就越发微妙,今年年节圣上还当众斥责了太子,各位皇子如今年龄也大了,这半年闻得风声,明争暗斗,各种小动作更是不断……

但皇上到底还没有厌弃太子,作为近臣,岑砚便更不能擅自揣测上意,怠慢东宫。

走……是不能走的。

岑砚:“但找人,下了这个毒,未必他们没有后手……”

若是连环计,一环扣着一环,也不得不防。

心知岑砚有些洁癖,眼下府里也无半个通房暖床,俨然也不是个好色的,赵爷还在苦苦思量该怎么劝,一听岑砚语气中有退步之意,赶忙道:“这个好办,由郝三去寻,广月台的清倌也多,王爷相中的买下便是。”

人捏在王府手上,便翻不出什么花来。

岑砚吐了口气,气息也烧灼。

默了默,终是点了头。

只补了一句,“找男子。”

以为岑砚是要断绝子嗣的后患,赵爷与随侍也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