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孙悟空哈哈一笑,颇有得意之色,答道:“要说凶险也谈不上,我乃是天生石猴,自与别个不同,凭他是龙是蛇,都绝非我的敌手!师姐若是喜欢,只管放心受用就是。”

黛玉想起他的身手,倒也觉得这是实话实说,并非虚言夸大之辞,不禁感慨,道:“不曾想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只不过,人虽都说礼尚往来,但你我份属同门,总免不了有相互搭把手的时候,若是总这般谢来谢去,哪里又谢得完呢?你的好意我心领,日后却很不必再费心送我果子了。”

孙悟空只微微哂笑,却不答话,显然并不放在心上。

黛玉颇觉他神态有异,心下奇怪,正要说话,就见他手伸进兜里,又掏出一把果子捧给自己,模样倒是十分殷勤,就是眼睛四处乱转,左看右看,只不看自己。

黛玉知道他这是不想听自己再劝的意思,真是气笑不得,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接过,恰好注意到他穿的还是此前旧衣,已是浆洗得发白,不禁眉尖微蹙,刚刚那一丝疑心便暂且被抛诸脑后,本有意说些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微微一顿,转而调侃道:“你只顾承我的情又有什么用?这般好的东西,师父那里可曾孝敬过没有?”

孙悟空笑道:“我省得,我省得!师父那里早送过了,他老人家不识得美味,却只放在那里闻它香气,也忒讲究!”

黛玉暗暗点头,微微嗔笑道:“你好不知足!师父一向不沾染尘世俗物,肯用你的东西,可见是很喜欢你的了。”

孙悟空却道:“师姐说的什么话!师弟我是个老实人,你也莫要哄我。你却不知,我入门至今,师父都还不曾传授我丁点道法哩!”

黛玉见他目蕴精光,似有不快之色,迥异于先前笑嘻嘻的模样,真像个小孩子一般,翻脸如同翻书,还半点不懂得遮掩,觉得好笑之余,又忍不住想逗弄他一下,便故作诧异,问道:“哦?那你平时都学些什么?”

孙悟空连声道:“不好说!不好说!无非是些扫地锄园,养花修树之事!”

黛玉作恍然状“哦”了一声,调侃道:“原来如此。想必你是怕苦嫌累了?”

孙悟空一听,如何了得?他天生是个急性子,最受不得人激他,此时又涉世未深,不知黛玉是与他玩笑,只以为是真个误会他,不禁跳脚,急道:“我何时怕苦嫌累了!想当初我一心寻仙访道,四处漂泊,吃了多少苦头?又何曾叫过一声苦!师父若肯传我大道,再苦再难我也不在话下!偏偏他老人家有些滴氵达,既收了我,又不肯教我真本事,只命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此事凡人皆可做得,于修道人又有什么益处!”

黛玉先是忍俊不禁,后来见他如此急躁,竟触动心灵,陡然生出一种眀悟,当下不由得叹道:“可怜,可怜,当初我也如你一般!如今见你,这才知道为什么说‘道不可以轻传’。可见事情来得太容易,也不见得是好事呢。”

孙悟空一愣,听出她话中别有深意,连忙问道:“师姐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