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江南的变化看似无,实则悄无声息变化极大。一年下来,又到年底核算之时,林如海突然发现,盐引竟然卖不出去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下意识的,林如海核算去年的户籍、盐引和私盐流通情况,怎么算怎么都不对劲,他发放的盐引还远远没到饱和的状态,怎么就没人抢盐引了?甚至是毫无预兆之下,给他来个当头一棒。
林泽在他身边学习之时,并未多干什么,只是偶尔查看公文、查看他私盐严打之事,林铁那孩子多的时候踢馆练武,少的时候约三五好友吃吃喝喝,林立几本就跟账簿睡着,很少回府,也很少溜达。
三人几本动静不大,林如海知道他们要动盐政,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会这么快出现效果。
这段时间林如海一直在严打私盐,抓住不少私盐盐庄,基本查抄发卖,没有像往常那般被提前透露风声,抓住的人家抵抗力度比以前薄弱很多,基本一逮一个准,私盐杜绝的情况还不错。
林如海舒心了快一年,自觉今年盐引贩卖情况一定比往年更好,盐商扎堆上门他还需要考虑分配问题,如今也甭考虑了,盐政衙门里头空空荡荡,捕快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呢?百姓买不着私盐,官盐又没人卖,盐能从哪里买呢?林如海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脱掉一身官服,走上扬州的街道。
繁华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各家店铺生意不错,大小盐铺反倒一改往日繁华,里头半个人没有,价格又不算高,甚至比往常还低一些,扣掉盐引的税钱,顶多赚一点点。
可百姓依旧不买,偶尔只有各大官府来采买的,才能购买大量食盐,价格还不高,粗粗估算,连店铺的租子都赚不回来。
这完全不对呀,盐商有钱,不可能轻易被压垮,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基本都要关门。
林如海拦下个盐铺伙计,询问道,“你们这儿的食盐怎么无人来买?以前没出现过吧。”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事,盐铺伙计耸耸肩。
“是啊,以前哪有这种事,听说是南边运来一堆海货,又便宜,说是卖完就走,三个月来一趟,不少人家直接买了十几斤,省着点吃,能吃到明年去。”
伙计也很是无奈,“如今盐庄的盐不好制,那群盐工不知道怎的,开始闹腾得厉害,情愿出去打渔,也不愿意去盐场干活,联合起来要提高盐工的待遇,必须要一日提供一顿饱饭,一周见一次荤腥,否则不给上工。如今僵持不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可不仅仅是这样。”另一个伙计也扒上来,“现在来买盐的,除了官府的人外,只剩下走南闯北的人了,而且只有大宗的买卖才能成功。我听说马帮每次都买很多海货,车马大多数都用来运送自己的东西,但凡是要雇车装盐的,他们都加价,弄到盐价高了没什么赚头,现在两处赚着钱呢。”
店里伙计都知道日子不好过,而且每三个月又来一批海货,谁受得了?
漕运和马帮趁机赚钱,搞得盐商无钱可赚,百姓靠海货里的咸味过活,真是外行搞死一片人,林如海也真没想到。
这比甄家棘手得多,海货不归他管,但又可以做盐的替代品,这事不能不上报,迟了只怕要出事。
可脑子突然想起林泽来,林如海如当头棒喝,眼前一片片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