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孔。注射器。
无所谓,这些又没能杀死他。
祁粲强迫自己对着这些刑具一一看去。
首先——通过强光,直接刺伤他的视网膜,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失去第一层心理防线。
然后通过耳道,给大脑注射某种谐振的物体,通过基站铁塔几百伏特的电压输送来的电磁波谐振,来传输脑内的讯号。
同时,然后用电流刺激交感神经,通过变频器控制和刺激人体的神经电流,再配合高强的声波…光波…电磁波,对神经中枢进行碾压式的拆解和交割。
——揭开他潜意识内潜藏的编码。
祁粲指尖冰冷,意识不受控地陷入到当时的痛感之中,因为太强烈,所以被他锁进记忆的深渊。
可是他记忆太好,就像他母亲知道得那样。
只要他想,他甚至回忆得起每一串电流打过脑仁的感觉,记得清对方变声之后的每一句压迫。
这让祁粲感到想吐。
时听站在那里吗,一点、一点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心跳得太快了、太愤怒了,以至于她都快要站不住。
怎么……怎么可以……
项隽舟!那个死变态?!
祁粲的解释很简单,很平静,但是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高压烧焦的血味。
暴力打开一个人的脑内潜意识,直接破译脑电波,如果有任何操作不当——或者说对方根本就没想过得当地操作——在这个过程中一旦精神崩溃,都有可能彻底变成一个傻子。
这完全是一种精神摧残和虐待!
时听的手都在哆嗦。
祁粲竟然扛住了那个过程。
甚至为此,他需要一直保持清醒、清醒地感受这种痛苦。
在这场不为人知的事故之后,他也只是变得神经受损衰弱,性情易怒喜静……
可是……时听抿着唇瓣,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在心里小声地问他。
——「那你怎么逃跑的呢。」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逃得出去?
他怎么可能跑的了?
时听代入了一下,都要绝望哭了,谁能救他呢?
而祁粲却回过头,在昏暗的灯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堪称温柔。
每个小时都暗无天日。
每一秒钟都是惨痛折磨。
可那一天——
有一个山野间奔跑的小画家,来火山底下挖火山晶石,不小心挖塌了一块,压断了通向地底的一根电线。
他得到了断电的一分钟。
…
时听从没有经过系统的绘画训练,但她总想画出特别的东西。
在她十七岁那年,她所有的灵感都很淳朴,只来自大自然赋予的嗅觉,来自稀奇
古怪的奇思妙想。
她的生活,是在田野间奔跑,是认识每一株花和草,是奶奶家的破院子,和遥望山外的城市。
但那个流浪到这里的金发画家告诉她,她画的画总是少一点“灵魂“我带你走!”
…
五年之后,命运送他们一起回到晦暗的起点。
所有勇气和悔恨早就消散在风里。
可是回头一看,四下漆黑,到场的还是只有他们。
时听缓缓低下头,握紧拳头。
——「啊啊啊啊啊啊!」
心中只剩朴素的尖叫。
——「该死、那个该死的人,我要鲨了他!我要扇他一百个大逼斗!我要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让他公开处刑!」
时听揪着祁粲的衣服擦眼泪和鼻涕,前因和后果终于关联起了一部分,让人满心愤怒和荒唐。
但是没关系、没关系!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她有她的主动权——
她会把这个心声数据刷爆,刷够每一个大整数节点,然后调整那些剧情。总归祁粲就在她身边,她的wifi在这里,她不会让他们两个倒霉蛋再出事的。
——「别怕、好,我们别怕!这里肯定也有暗门,当年祁大车能在那样的状态下找到出口逃出去,现在肯定也不是问题。…我来到处摸摸看。」
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把祁粲拉回人间现实。
他从回忆中落地。
在大脑的阵痛中忽然意识到什么。
所以她的心声…他的脑电波……祁粲捏住了电感器。
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生物电大脑共振频率。拆解他的大脑,就是解码他大脑听觉区域的共振频率。然后对他颅内传音,引导他的意识,或是摧毁他的精神。
可是后来,他的大脑多了一个能力——他能听见时听的声音。听见她各种音效的声音。
有时是带电的,有时是倍速的。…可到今天他才意识到,那原来是和他大脑经受过的变压有关,一直在悄悄地提醒他。
冥冥之中。
那天她拉住了他的袖子,从此他人生的蝴蝶轻轻振翅。
那场意外事故多了一个附属奖励。
祁粲低下头看着懵懂的时听,苍白的唇角勾起。
他当年意外被一个少女救下,后来罹患她的“心声病”,做这世界上唯一能听见她声音的人,险些疯魔。
…原来是他欠她的。
时听看见了祁粲一闪而过的笑意。
——「干什么??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我想打死你。」
“我只是觉得,”祁粲低头抱住她,“…我们太般配了。”
天造地设。
宿命之约。
他对自己承认,他爱得要死。
时听内心啊啊啊破防地揪住他的衣服,正要说什么,头顶的大地忽然震颤了几下。
“轰——”
“轰——”
有人要来了。
“我们把他搞死,”祁粲抬眼看向黑暗的头顶,“然后把欠你的还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