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望门娇媳 希昀 4664 字 7个月前

文寅昌便笑着回,“我今日帮了你,你打算怎么谢我?”

“那我买一只烧鹅给你吃?”她最喜欢吃烧鹅了,每每读书之际,便从学堂悄悄溜出来去买烧鹅吃。

哪知对方还当了真,二人约定下回在此见面。

一来二去,他们时不时在园子里嬉戏,他陪着她走过母亲逝世最艰难的时日。

后来一次宫宴,二人在皇宫撞了个正着,被他发现她真实身份,他气哼哼觑了她几眼,掉头就走,她急得不得了,以为他再也不搭理她了,独自一人坐在畅春园哭,偏生那人,从树梢探出半个头,将她最喜欢的烧鹅用竹竿捎给了她。

那漆黑的眸色似一束光照耀她心底,动心就在那一刹那间。

她也曾是敢爱敢恨的姑娘呀,当

文寅昌用他毕生最温柔的目光看着这个珍藏心底几十年的女人。

皇后却是摇头,唇角勾出如愿的笑,我这辈子被困牢笼,无一日遂心,而今日我总算能做一回苏芷宁,当年许诺的誓言,终于可以实现了。10气不敢出,些许老臣甚至发出呜咽之音。

有深红的淤血自皇帝唇角溢出,刘希文跪在他脚跟,一面替他擦拭脏污,一面心痛道,

“陛下,您保重龙体啊。”

皇帝摇摇头,他视线突然看不太清了,只觉眼前有无数光影在晃,

“熙王呢....”

刘希文扭头,忙寻到人群中的熙王,“熙王殿下,快些上前来,陛下有话跟你说。”

另一侧的秦王听了这话,顿时大急,赶忙起身道,

“父皇,儿子有话跟您说,您听儿子说几句....”

可惜很快两名羽林卫上来,将他摁在了地上。

万众瞩目之际,熙王就这么缓缓直起身,百官也跟着抬起眼,视线追随他而动,从未觉着这位殿下背影如此伟岸浑阔,仿佛一座坚实的壁垒,刀枪不入,百折不挠。

熙王一步一步来到皇帝脚跟前跪下,看着行将朽木的父亲,眼眶渐渐泛红,

“父皇!”他泪水深深涌动,抿着唇哭出声来。

皇帝神情交织着怜爱与愧疚,缓声道,“冀儿,父皇对不住你....”

大约是看不清他,忍不住往他面前倾了倾,哑声问,“你怨父皇吗?”

熙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忙握住皇帝冰冷的手腕,使劲摇头,

“父皇,儿子没有怨过您,儿子心里想的是,父皇冷落我,对于我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皇帝听了这话,十分欣慰,更多的是愧疚,

他长叹一声,目色渐渐挪至上方炽亮的宫灯,光色太亮,皇帝有些睁不开眼了,

“冀儿,你心地善良,敦厚稳重,朕把这个江山交给你了...荀卿宰辅之才,尽可信之任之,其余官员你择贤而用,朕相信你会比朕做得更好.....”

这大约是熙王印象里第一次听到父亲谆谆教诲,他稀罕极了,不舍地捧着皇帝的手掌哭得像个孩子,

“父皇,您别走,儿子还想再孝敬您几年....”

皇帝听了这话,蓦地失笑,艰难地抬起手掌,在他头顶抚了抚,“你都是做祖父的人了,竟说孩子话。”

看得出来,皇帝此时心情是愉悦的。

但留给他时间不多了,他需尽快安排后事,念头一起,皇帝蓦地振声,

“荀卿拟旨,立皇四子熙王裴冀为储君,朕龙御归天后,由他继承大统。”

荀允和飞快提笔写下诏书,紧接着皇帝又吩咐道,

“再拟一道诏书,封皇七孙裴沐珩为皇太孙,正位东宫。”

荀允和笔尖稍稍一顿,看了裴沐珩一眼,心中佩服皇帝的深谋远虑。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轮夺嫡之争结束,新一轮太子之争即将开始,以裴沐珩之手腕,东宫之位迟早落在他掌心,届时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皇帝显然是看穿了这一点,故而以遗诏的方式确立裴沐珩储君之位,杜绝往后夺嫡之争,变相保护了裴

沐景和裴沐襄,也给熙王解决了后患,朝臣也无任何可指摘之处。

有了这份遗诏,裴沐珩储君之位牢得不能再牢。

姜还是老的辣。

皇帝交待后事没多久就阖上了眼,

哭声从熙王开始,如潮水似的往外蔓延,整座皇宫哀恸一片,就在这片悲声中,刘希文着人将皇帝挪去殿内收殓,荀允和则亲自搀起哭得不能自已的熙王,淡声道,

“陛下,请您登位,主持大局。心里虽含着恨,荀允和还是起身给老爷子行了晚辈礼。

老爷子看着风度翩翩的女婿,百感交集,念着皇帝在场,终是什么都没说,先给皇帝行礼。

皇帝连忙摆手,“一家人,无需见外,来人,给老爷子看座,摆上炭盆。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再说了,你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妻子孩子热炕头,娶谁不是娶,有儿有女,又没委屈你什么。”

荀允和顿时气结,怒道,“你就没想过囡囡吗?她本不必跟你吃这么多苦!”

老爷子偏眸怜爱地看着外甥女,“囡囡,跟着外祖父是不是比跟着你爹爹要好?”

徐云栖抚了抚面颊的泪,附和点头,“是呢,跟着您走遍四海,见识大好河山,学了一身本事,自然是好的。”

荀允和气得不想说话。

皇帝等着他们一家三口插科打诨一阵,清了清嗓,郑重其事开口,

“老爷子,这一次若非您,朕难以沉冤昭雪,在朕心中,您是第一位的功臣,朕打算给您封个侯爵,赐您一个院子,您就安安生生在京城养老,如何?”

裴沐珩在这时搁笔,含笑望过来,

“父皇,就把熙王府赏赐给外祖父吧,离着岳父府邸也近,好有个照料。”

荀允和虽然面露不快,却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许的意思。

不料这个时候,老爷子突然推开外孙女的手臂,慢慢起身,又后退一步,双膝着地行了大礼。

皇帝见他如此,连忙摆手,“哎呀,您老人家何必这般客气,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

话音未落,却见章老爷子无比凝重地抬起眼,眼底甚至闪着泪花,

“陛下,您这番厚爱,臣本该感激涕零,只是臣福薄命薄,不敢消受,如若您真的念着臣一点功勋,不如答应臣一个不情之请。”

殿内众人微微一愣,就连那一头的裴沐珩也起身绕案而出。

皇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您直言便是。”

老爷子语带哽咽,“陛下...臣草根出身,没什么能耐,也无大志向,这辈子颠沛流离,如惊弓之鸟惶恐度日,唯一的念想也仅仅是平安二字。”

他视线挪到徐云栖身上,看着端方明丽的少女,那朝露般的眸眼清澈无垢,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又如何在垒垒白骨的后宫立住脚呢。

眼下裴沐珩与徐云栖新婚不久,情意绵绵难舍难分,待他登基,待一个又一个女子入宫之后,无尽的争风吃醋夺嫡之争,迟早能磨掉这份感情,而皇宫终究也会成为徐云栖的坟冢。

柳家殷鉴在前,奉天殿前的血还未干呢,他决不能看着徐云栖重蹈覆辙。

老爷子重新望向皇帝,一字一句含泪道,“云栖医女出身,抛头露面,无德无才,不堪太子妃大任,臣恳请陛下赐云栖与太子殿下和离!”

殿内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