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住的小猫发出软糯的喵呜声,其中一两只可怜兮兮把住池归舟拖鞋上的绒球,根本不撒爪子,水汪汪大眼睛往上看,似乎非常不想离开毛球小玩具。
池归舟心下稍软:“要不算了,学长,还是把我拖鞋上的小球摘下来送它们吧。我把拖鞋暂且留在原地。”
“别太宠小猫们,小心它们被宠坏了。”南饧还在笑,嘴上这么说,但却顺着池归舟的话语,没再抬手摘仿佛长在拖鞋上的小猫。
南饧站在池归舟身前,束起的银白色长发从右侧肩膀垂到前面,他弯腰示意:“我先背你到床上坐下,等会再去找剪刀剪毛球吧。”
池归舟稍微一怔,其实他觉得拖鞋留在原地,光脚走到床边坐下也不是不行。或者搬个凳子过来坐着等也可以。
只是面前学长已经做出要背他的姿势,池归舟便也没推辞客套,顺着趴到学长背上,半开玩笑地用正经语气道:
“多谢学长救人于猫咪水火之中!”
南饧紫罗兰色眼眸稍弯,他用略显慵懒的声线回:“随时为小学弟准备着。”
南饧将池归舟背到床上,自己去前台工具箱找剪刀回来,把拖鞋顶上的毛球剪下来。那几只小猫终于舍得松开爪子,撒丫子围着毛球玩去了。
池归舟终于又能穿着自己的拖鞋下地,继续收拾剩下的物品。
从行李箱里,池归舟还找出来一盆玻璃罩起来的小盆栽。这是他养在宿舍中的多罗莉花,很便宜的街边货色,但是小巧漂亮。
这种花一年四季都能开,基本上一个月开花一次,花朵颜色随机在青、白、蓝三者中转换。
据说还有珍珠粉色,只是极为罕见,需要非常特殊的环境才会开这种颜色的花。池归舟养了一个学期,都没见到珍珠粉色。
现在放寒假,若是把花留在宿舍自然会死。所以他干脆也带着他来学长家了。
南饧跟着池归舟整理卧室。他从没和人一起做过收拾房子的事,独自一人干或许会觉得无聊,但和小学弟一起就变得非常充实。
一切收拾完后,原本稍显空旷的卧室也变得充盈起来,双人份的物件满溢着生活气息。窗台摆放着池归舟捎来的多罗莉花,为屋内增添了抹色彩。小学弟的帆布包挂在床头,几本书摞在床头柜处。
南饧眼眸中倒映着眼前的景象,从心底弥漫出某种轻飘飘的满足、和恍若活起来的生命力。
多少年以来他都只是活着,但现在,他却有种真正[生活着]的感觉。
——就好像停滞已久的时间齿轮,此刻重新开始运转。
“搞定。”池归舟呼出一口气,而后偏头,眨眼道,“休息一下,等会我们就去学习吧?”
“好。”南饧颔首,他唇角稍翘,“你留宿,我们就能一直讲到晚上了。”
下午剩余的时间都在巩固纸面知识。晚饭过后,则是在机甲维修室通过那台军用机甲上手拆卸讲解。直到晚上十一点,他们才洗漱上床睡觉。
南饧担心小学弟睡不惯,特意买了大一点的双人床。此刻熄灯后躺在床上,他却又觉得这床莫名的小。
……好近。南饧习惯朝右侧睡,面对着小学弟裹着被子的背影,他身躯稍有些绷紧,像是浑身上下毛发都微微膨胀开的大白猫。
如果他有尾巴,那尾巴一定会无措地不知如何安放。
南饧没法控制自己睁开眼睛衡量距离,于是略显僵硬地轻轻翻了个身,选择背对着小学弟,面朝外。
他其实一直都有失眠的症状。过去的阴影如影随形,时不时会在梦中显露出獠牙。因此南饧通常都睡得很晚。
今夜是陪小学弟,他才十一点多就躺在床上。
南饧紫罗兰色双眸睁着,像往常一样,数着没有意义的数字,以此来压抑伴随那段阴影涌动的仇恨、悲观与茫然,避免精神力多余的波动。
窗外流转的月光透过窗帘,映照在地板上。小学弟摆放在
窗户位置的多罗莉花不知何时萌生出新的花骨朵。
南饧注视着月光下的生机洋溢的小花,潮起潮落的内心也慢慢地一点点平静下去。
现在的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他有伙伴,小学弟陪在他身边。他在重新试着向前走。一切都会好的。
南饧绷紧的身躯缓缓舒展。寂静的房间中,可以听见另一人清浅的呼吸声。
他合拢双眸,听着属于小学弟的心跳与呼吸,内心蠢蠢欲动的怪物重新乖巧趴伏。
睡意如同缥缈的歌声幽幽而来,南饧意识逐渐放空。
萦绕已久的失眠像一阵清风被带走,他久违地放松下来,进入真正平静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