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程之元起床后只觉得自己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只是刷牙洗脸时,他好似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臭味,不过他没有多想,人没有睡好,或多或少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的,他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鼻子出了问题。
不光程之元,寝间旁的学童也闻到了臭味。
可大家都没多言。
人要是没睡好可是很伤神的,连话都不想多说。
可随着程之元背上书袋到了学堂,只觉得臭味是越来越明显,似是紧紧包围着自己。
史无奈不光有几分莽撞,更有几分小聪明,若非如此,也不会加班加点学习大半月就能进“丙”班。
他也知道若将臭袜子直接塞到程之元书袋中,肯定会被程之元发现的,所以将臭袜子塞到了书袋隔层里,若不仔细去翻,根本发现不了。
很快,就有学童从程之元身侧经过发现了这等浓郁酸爽的臭味,一个个更是交头接耳起来。
“怪不得之前老是闻到一阵臭味,原来是程之元的脚臭味啊,呵,真是看不出来,他时常标榜自己爱干净,原来脚这样臭!”
“按理说不应该啊,之前夏天咱们上课时都闻不到臭味,怎么到了秋天,就时常闻到臭味了?”
“嗨,这还不简单?原先是苏轼与苏辙俩兄弟并未来书院念书,程之元还能伪装一番!”
“是了,毕竟他们兄弟两人年纪比程之元年纪小,读书又比程之元厉害许多,这苏轼就算了,苏辙才二四岁,就把程之元比了下去,换成我,我也得疯!”
“说是苏程两家虽为姻亲,却是不对付,你没发现最近程之元脸色不好看吗?一看就是愁的睡不着……”
众学童是越说越离谱,甚至连苏程两家的恩恩怨怨都说了出来。
当然,大多数人只觉得是程家的不是,毕竟哪里有当哥哥的对妹妹的亲事指指点点的道理?
小孩子说话并不懂得避讳,这些话很快钻到了程之元耳朵里去!
他的脚才不臭了!
偏偏这些人是越说越离谱,最后程之元实在忍不住,扬声道:“我的脚一点都不臭……”
说着,他更是脱下鞋。
可他的鞋刚脱下,那些学童就捏着鼻子纷纷散开,一副程之元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近日苏辙就发现了程之元的不对劲,也知道这都是拜史无奈所赐,但程之元没有哪次像今日这样不对劲,他扫眼看向史无奈,低声道:“无奈哥哥,是不是你?”
史无奈头一低,压根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八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不是我?”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辙个子矮,走近几步,正好对上史无奈那心虚的眼神:“无奈哥哥,你说实话。”
“娘和六哥说了,小孩子不能撒谎!”
史无奈这才红着脸将昨夜之事都
道了出来,最后更是低声道:“八郎,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会把我尿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没想到程之元竟还有两副面孔。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从前收了程之元不少好处,如今与程之元划分界限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样的人,谁知道以后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
自然是要离他越远越好!
程之元顿时在北极院成了孤家寡人,再无人愿意与他来往,每天只见他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几日下来,他功课落下的是愈发厉害。
一次苏轼看到孤零零,面容落寞的他,拽了拽苏辙,低声道:“八郎,我觉得他还是怪可怜的。两人则是笑容满面地坐在马车上。
昨日是苏老太爷与苏八娘来接他们回家。
苏老太爷听说两个孙儿头次考试就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绩,便是他老人家向来对学问科举一事不甚在意,也是笑容满面。
苏八娘也是夸夸这个,又夸夸那个。
苏洵与程氏听闻这好消息更是喜不能自禁。
而聪明的苏辙也适时提出一个小小的条件来——那就是明日纱縠行开业时他们也想参加。
程氏之所以将纱縠行开业的日子定在这一日,就是想叫两个儿子也一同感受这份喜悦。
毕竟纱縠行能够顺利开业,两个孩子是功不可没。
所以一大早,苏辙与苏轼就早早起床,两人甚至像过年似的,还穿上了新衣裳。
马车上,苏轼不解提出自己的问题:“……八郎,纱縠行开业咱们为什么要穿新衣裳?”
苏辙含笑道:“六哥,你说咱们家的纱縠行是卖什么的?”
苏轼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想也不想就道:“自然是卖布料的啊!”
“这就是了!”苏辙觉得苏轼虽聪明过人,但有的时候却是一根筋,只解释道:“人靠衣装,佛靠金妆。”
“纱縠行既是卖布料的,那我们身上衣裳的布料若好看新颖,岂不是活招牌?”
“大家见了,兴许扯上几尺回去给孩子做衣裳了。”
苏轼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他们俩人赶到纱縠行时,门口正放着鞭炮,即便时候尚早,却也是热闹非凡。
宋朝人能吃,会吃,且懂吃,单说那冰糖葫芦,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想要尝尝是何等滋味。
再加上苏家一直乐善好施,眉州不少百姓都受过苏家恩惠,就冲着这份恩情,大家也想来支持一二。
万事开头难。
苏辙见状,只觉得纱縠行的生意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们兄弟俩人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不是史无奈还能是谁?
史无奈左手一根冰糖葫芦,右手一根冰糖葫芦,吃的满嘴直泛光,一开口更是道:“六郎,八郎,我在这儿了!”
苏轼一过去就道:“史无奈,你是不是专程这里吃冰糖葫芦的?”
“在书院里,你吃的冰糖葫芦还不够多吗?”
“你怎么这样好吃?”
苏辙惊呆了。
苏轼是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好吃的?
史无奈又是大口咬下一颗冰糖葫芦,含糊不清道:“六郎,你说我好吃?”
“我再好吃能有你好吃?”
“我看你不光好吃,还很小气……”
但凡他们俩人凑在一起,就没有不打嘴仗的时候。
苏辙懒得搭理他们,刚进去就看到了正与苏洵说话的史彦辅。
史彦辅一看到苏辙,面上笑意更甚:“……八郎可真厉害,我听我们家
那混小子说了,说八郎这次考试得了第八名。”
“八郎小小年纪就能取得如此成绩,到时候定会出人头地的。”
苏洵笑的嘴巴都已咧到了耳后根,却还是道:“哪里哪里,兴许是侥幸了。”
“我那两个儿子,哪里比得上无奈胆识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