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霁年是唯杏杏至上主义者,见她兴冲冲地报了名,也马上点头让陈秀兰帮他也报上一个。
关于那一周的枯燥夏令营生活,其实两人也记不得什么了,印象中只有颠簸闷热的大巴,喋喋不休的带队老师,调皮捣蛋的同行小孩还有翻江倒海的晕车反胃……高楼林立的繁华沪市在盛夏阳光不留情面的曝晒下,成了七月份手心留在紧攥的无名衣摆上的汗涔涔印渍。
可周霁年依然怀念那一晚拂面的黄浦江温柔晚风。
望着忽得亮起的外滩灯火,宋杳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圆圆杏眼中倒映着霓虹光彩,在人声鼎沸中,对着失神的周霁年轻声说:“小果,我回去要把这一周写成一篇文章,我还要把你写进去,你是我的男主角!在我的故事里,今夜的满江灯火都是为你而亮的!”
多中二病的话语,宋杳头脑一热的白日梦,却成了周霁年深藏心底并深信不疑的神秘咒语。
一周幻灭夏令营终于结束,被晒成蔫蔫小树的宋杳迫不及待地奔回家,丢下一身疲倦扑进柔软床铺。
而周霁年任劳任怨地提着她的行李帮她归纳清楚,然后再掏出瓶雪花膏递给张虹,腼腆地对她说这是他去沪市给她带的伴手礼,然后再从书包翻出一把妥帖包装好的折扇,麻烦张虹替他拿给杏杏。
他看宋杳在博物馆的纪念品小店围着这把扇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摸摸口袋又遗憾转身离开,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
于是偷偷躲着宋杳,拿着那把扇子去结账,藏了两三天,终于在今天才送出手。
张虹看着面前挺拔清俊又腼腆的周霁年,心中叹气无数声,小苹真的懂事地让人心疼啊,哪像自己家杏杏还是一副孩子样。
于是她亲亲热热的接过他的礼物,嘴上亲近地嗔怪他乱花钱,然后忙从冰箱里拿出点宋清平卤好的卤料和煮好的高汤让他带回楼下,念叨着他和杏杏出门玩了一周黑了也瘦了,可得好好嘱咐着让陈秀兰得好好做些吃的给他补补。
周霁年背着重重行囊,两手还端着大盘小盘的菜下楼回家,一推开门就嗅见锅糊味,急忙放下手上东西冲进厨房。
关掉煤气灶,看着锅中不明原貌的焦黑一坨,周霁年无奈叹息,将电饭煲调至保温,然后在把从301带回来的菜和汤热了热。
将饭菜端上桌后,周霁年拧开了书房的门,然后不出所料的看见了正在废寝忘食照着新出炉的教育局考纲备着课和出着新教学进度的陈秀兰。
他倚在门边看了会儿陈秀兰,看她紧皱的眉头,看她每画下一个叉便重重叹息一次,看她厚重的眼镜镜片,看她鬓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白发。
周霁年吸了吸鼻子,压下酸意,然后敲了敲门,陈秀兰听见声响后才抬起头,眼前忽然出现一周未见的宝贝儿子。
于是丢下笔急忙起身去迎,后知后觉地闻到空气中糊掉的味道,陈秀兰一拍脑袋,“啊!我给你炖的补汤是不是糊啦!哎呀我这个记性真的是,都怪我!”然后加快脚步,刚想冲去厨房就被周霁年牵住手。
“我都收拾完了,宋叔做了好多菜让我带下来一起吃,”
周霁年好久没有牵住陈秀兰的手了,才忽然发现原来母亲的手也那么小,手指上还有长年累月握笔写教案批改作业而留下的坚硬的茧,“妈,你工作不要太累了。”
陈秀兰也握了握他的手,还是搞不懂襁褓中小小的软软的小孩,怎么一下子就长成了与自己同高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