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祁熠忽然有点怀疑人生。

不,在怀疑人生之前

,得先质疑一下姜元妙的脑回路。

可她表现得是真吃惊,丝毫不能理解的吃惊。

分不清是绝望还是认命,祁熠闭了下眼,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公猫和母猫一样,都会有□□。”

以防她的脑子再转不过来,顿了下,又类比补充:“就跟人一样,我也会有。”

“……”

这解释够详细,够直白,够贴心。

姜元妙绕地球一圈的脑回路,总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同时,也体会到深深的难以形容的尴尬,“哦、哦……也对……”

这个误会太乌龙,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沉默之时,似乎谁也没有想起来,手还是牵着的。

又似乎,是谁都没有找到松开的时机。

雨丝落成线,噼里啪啦地敲打窗户,声响充斥整个空间。

少年的眼睛像一片汪洋,她这艘满载晦涩心事的小船,在飘摇风雨中摇摆跌撞。

目光是画笔,她在淅沥雨声里,偷偷描绘她喜欢的祁熠。

室内的空气因雨天而变得潮湿,视线黏着,好似有看不见的水流在轻涌。

分不清谁先移开眼。

姜元妙按着小猫的手不经意卸了力,大福趁机翻身跑走,在房间里横冲直撞地撒丫子跑,但已经无人在意。

姜元妙从祁熠的手心抽回手,热度仿佛从他的手心传导到她耳根。

她挠了挠微微发热的脸,假装嗓子不舒服,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提起另一个话题,“你今年的生日想怎么过?有没有什么新想法?”

祁熠收回的手垂在身侧,手指微蜷,不动声色地想留住那抹温度。

他目光落在无一物的地板,声音很低,“没有。”

他并不喜欢大张旗鼓地过生日,姜元妙也不奇怪,“那我们就按老规矩来了啊。”

祁熠嗯了声,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每年的四月二十,是祁熠的生日,他父母常不在家,认识姜元妙之前,常有一个人待在家的时候,生日这天与平时过得无二异。

认识姜元妙之后,骤然就变得繁忙,热闹。

姜元妙会带着赵飞翔上门,催着他换衣服出门,出门结结实实地玩一天,在外面吃个饭,买个蛋糕,再陪他去商场挑件衣服,她和赵飞翔一块出钱买。

至于为什么是买衣服而不是买其他东西,祁熠的物欲实在太低,送点小饰品,他不戴,送个手办,他嫌落灰,送个游戏机,他不打游戏,问他想要什么,他说来本奥数习题。

姜元妙嫌弃过生日送习题太晦气,所以自作主张,带他去买套衣服——主要原因,也是想理直气壮地玩一玩奇迹气气。

祁熠本人抗拒当换装工具人,奈何还有个赵飞翔在帮忙把他拽住。

不过今年,在祁熠生日当天,姜元妙却被临时告知,赵飞翔有事来不了。

“赵飞翔怎么这样?临时放鸽子也太不厚道了

吧!”

姜元妙为祁熠抱不平,“不会又是因为要去陪他的小女神了吧?不行,他怎么能这么重色轻友,我得打个电话给他。”

她正要给赵飞翔打电话,却被祁熠制止。

面对她很不理解的眼神,祁熠轻咳了声,“他是有正事,来不了。”

姜元妙问:“什么正事比给你过生日还重要?”

祁熠没吭声。

不是不想说,是没想好怎么说。

总不能直接告诉她,赵飞翔现在正在家,当这次生日约会的幕后指挥吧。

“……今天还得去给大福买点罐头。”

生平第一次,他这么僵硬地转移话题。

还好姜元妙是个好糊弄的,立刻被转移注意力,惊讶地问:“上周不是才给它买了?又吃完了?”

其实没吃完,但大福肯定不会嫌多的。

祁熠嗯了声,“长身体。”

姜元妙有点发愁,孩子长身体是好事,但大福吃得实在是有点多了,难道橘猫天生自带能吃的基因吗?

她一面往地铁站走,一面拿出手机查小猫的正常食量是多少,“它现在还没绝育就挺胖了,再这么吃下去,真的不会变成猪吗?”

祁熠悄然舒了口气,亦步亦趋跟上她。

今天天气好,头顶晴空蔚蓝,樟树屹立在道路两旁,枝繁叶茂,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香樟味。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又不至于太热,气温刚刚好。

偶尔有风吹过,穿过翠绿的香樟叶,少女过肩的发丝和嫩黄色的裙摆在风中轻扬。

她低着头看手机,一门心思担忧家里小猫的食量和生长。

祁熠走在她身侧,假借帮低头族看路之名,光明正大地在她身上停留目光。

-

两人到商圈中心街的时候才十点,离吃饭时间还早,也都还不饿,姜元妙原本要先拉着祁熠去买衣服,祁熠却没动,下巴指了指另一边,“去那玩玩?”

姜元妙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游戏天地,本地最大的一个游戏厅,她和赵飞翔两个游戏菜鸡常来这撒钱。

祁熠向来是不喜吵闹的,游戏厅的音乐声能吵得人鼓膜都轰隆隆,平时出来逛,她和赵飞翔要去玩游戏,祁熠踏进去之前都得先给耳朵塞上降噪豆。

今天却主动提议要去那边玩。

姜元妙不确定地问,“你要去那里玩?”

祁熠嗯了声,牵着她挎包的带子,把她往里面带。

游戏厅音乐声很大,吵得他皱起眉头,如果不是赵飞翔说这是约会圣地,他一个人绝不会踏足这里。

祁熠定了定神,偏头问,“你想先玩什么?”

姜元妙是游戏黑洞,玩什么都是秒下线,不过她相信祁熠的能力。

视线在游戏厅里扫了圈,她指着那边的娃娃机,“先去赚点实际的。”

祁熠闻言就往那边走,却又被她抓住衣角。

元妙肃着脸,想起之前在江都市花两百个币才夹到一只娃娃的教训。“麻烦。”

祁熠对她的建议置若罔闻,继续推着她走。

庆幸此处人声嘈杂,除他自己,无人能听见他胸腔里如擂鼓的心跳。

在她身后,他耳根烫得不成模样。

-

祁熠这辈子鲜少做过什么后悔的事。

今天去前台买游戏币,算得上一件。

盯着靠在前台和姜元妙聊得正嗨的路逍,他的脸色愈发转阴。

姜元妙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路逍,穿着员工马甲,耳朵上几颗银色耳钉惹人注目。难怪他最近周末都不怎么找她下棋,原来是在这搞起兼职来了。

“怎么突然开始打工了,你缺钱?”她问。

路逍耸耸肩,“就不能是来体验生活吗?”

姜元妙打量了他一眼,红色的员工马甲下是印着名牌logo的黑t,腕骨上带着块价值不低的手表,看着也不像勤工俭学的人,确实像是来体验生活的公子哥。

路逍没忘记那边乌云罩顶的人,但偏偏不提,手臂撑在台面,继续悠哉哉跟姜元妙讲话,“你要换多少个币?”

姜元妙竖起三根手指。

“三百?”

“三十。”

路逍笑了笑,“就十次机会,能夹到娃娃吗?”

姜元妙正想说夹不夹得到都不在这上面多浪费钱,还没张开嘴,就被人抓住肩上的挎包带子往后拽。

祁熠把她从前台拉开,人往她面前一挡,冷淡的目光与路逍对上,“不试试怎么知道?”

路逍扯了下嘴角,眼里不无挑衅,“我是善意提醒,上次我和妙妙在江都市花了两百才夹到一支独苗。”

表面是挑衅,实际是炫耀。

关键词触发去年暑假被鸽的憋闷,祁熠脸上更阴沉一分,但嘴上不输下风,“哦,那是你。”

还啧了一声,嫌弃意味十足,“菜鸡。”

路逍:“……”

游戏厅里音乐震耳欲聋,人声亦嘈杂,年纪相仿的两个少年隔着玻璃前台相对而立,视线交汇处似有火花四溅。

一个气质清冷,眼神似刃,另一个似笑非笑,下颚却紧绷。

两人的长相都十分优越,即便混在人群中也依旧能一眼望见的出挑。

只可惜此刻的表情都不明朗。

看着莫名其妙就开始剑拔弩张的两人,几乎要被遗忘的姜元妙眼角狂抽不止。

她缓缓举起手,试图打断两个小学鸡的斗嘴,“那个,我说……”

没等她说完,被祁熠气得额角青筋狂跳的路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要比比吗?”

祁熠向来不屑这种幼稚的较劲,但这次,不应战才是真怂包,“赌注。”

“输了的人喊爸爸。”

“可以。”

彻底被遗忘的姜元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