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巨大的石阶在封鸢面前如若空无一物,他就这么巨石中间穿了过去,而石阶之后,则是无尽掩埋的沙土。
如果不是那些规则排布的石阶,这里就如同最普通的地底世界一般,除非将之开凿挖穿,一般人很难抵达此处。但即使封鸢不是一般人,他也到达了这里,却依旧没有什么头绪。而他此时的身形是无形之物,比光和流水更加细腻微小,能在沙土之间不断渗透、深入,沿着直石阶一直深入的方向持续前行。
如此这般的一直前行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抵达了一处空隙所在。
石阶也止于此处。
这里似乎曾经是一座广场,或者是某种宽阔的大厅,因为在这个几米见方的黑暗空间里,隐约可以看到左边有一道圆形石柱,而正是因为这座石柱,才能勉强支撑起顶上斜立的石板,于是留下这条极其狭窄,连半米高都没有的缝隙。
或许这缝隙一开始还是宽阔的,但经过多年的地表变动,沙土与石砾不断地沉积,于是多年后的今天只余下一条狭窄无比的缝隙,序列-121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的。
而这里……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封鸢说不上来,但是在巨石之外的时候他就可以感知到,于是才让梁鉴秋先行离开,他一人独自前往,毕竟就算他再自信,也还是不敢完全保证在面对连自己都都觉得异常的情况时,还能保全另外一个人。
封鸢想了想,很是小心地将石柱周围的沙土吹开了些许,他很担心自己用力过猛不小心把这地方搞塌了怎么办,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自己被压死在下边,而是担心万一破坏了第一现场,给以后的考古工作造成什么阻挠,毕竟这地方看上去真的好像个什么帝王陵墓——
那凝结于此的星光阴影中闪烁着千万颗璀璨的眼睛,而他的目光倏然一凝。
被他吹开些许的、沙土掩埋的石柱表面,竟然似乎绘制着……一些晦涩诡异的花纹。
很难形容这些花纹的具体形状与样貌,像是某种图腾,又仿佛是某种文字,只是其呈现出来的感觉却令人心惊肉跳,那镌刻的纹路仿佛不是石柱之上的印迹,而是悬浮在表面,犹如一条一条交织的、勾缠的细小虫豸,这些虫豸一般的纹理啃噬着石柱,同时也是蚕食着注视者的精神。
“有问题……”封鸢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自星光中探出来一只光影凝结的“手”在石柱表面轻轻一抹,那些纹理便仿佛被光影拓印一般,在闪烁的光芒中凝固。
封鸢将“拓印”的光影收了回去,就在他准备仔细看看那石柱表面的纹路时,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所有的东西都凝固了起来——这种凝固是完全意义上的,包括空间与时间,包括灰尘与光线。
而等到这种“凝固”停止,封鸢感觉到周围的环境竟然发生了变化。
他似乎已经不在裂隙中的地底了,而是置身于一处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他的头顶与脚下充斥着大量没有意义的折线和阴影,交缠着、撕扯
着,那些躁动不安的线条没有尽头,就像是老式电视机损坏之后屏幕上出现的黑白雪花,又像是暴风雨天气被狂风一口一口咬碎了的残云,那云虚弱得不成样子,一瞬间便溃散而去,随即凝聚成大片大片漂浮的阴影。去这个问题本身不谈,那块残骸曾经……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所置身的此地,又是什么地方。
封鸢继续往周围打量了一会儿,心中大概有一个模糊的猜测,他将刚才削下来的骨骼也收起来,尝试离开这个充满谜团的奇怪地方。
在一连试了几次之后,他的身影终于一晃消失,再出现,却已经是中心城的家里。
果然……没有灵性标记,空间流混乱无比,刚才的奇诡所在大概率就是暗面,而暗面是各种空间的交汇之处,只要灵性足够强大,就能穿透暗面抵达其他空间,于是封鸢没什么困难地回到了现实维度。
可是,荒漠地表裂隙之下,为什么会直达暗面?
这一点让封鸢百思不得其解,那面石柱明显有问题,难道石柱中存在某一种空间裂缝……序列-121之所以会连同他的灵感标记一起消失,是因为穿过了裂缝去了别的空间?
这就难办了,可怜的小木偶,此时也不知道在哪个未知空间里游泳。
封鸢思量许久,觉得这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遂决定上报,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至于怎么上报……这个问题就交给梁老先生去想好了,毕竟寻找丢失的木偶是他的工作。
而这个时候,他才蓦地想起来,梁老先生,似乎还被他放在副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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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鉴秋只觉得眼中白光一闪而逝,周围的景象便像是被压缩进了一个的橡皮管子里,不断收缩、膨胀,随即只余下混沌无比的黑暗。他对这种情形再熟悉不过,这正是每次进行空间折叠秘术时的场景,于是他刚刚收缩了一瞬的心情便暂时放松下来,应该是封鸢发觉地下洞窟里有什么危险,直接送他离开了。
但是等传送结束,淡定的梁鉴秋立刻就不淡定了,他刚一站定,望着四周的景象,顿时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