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有事和魏懿商议,便吩咐他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任职,他便先回原先的住所休息了。
屋子里由魏懿安排人烧了火炭,温暖如春。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都睡不着,脑海里浮现出今日的一幕幕画面,每一帧都充斥着巨大的恐慌,令他喘不过气来。
来自帝王的眼神更使他万分恐惧,那目光冰冷而锋利,好似能够洞察人心,让他无所遁形。
他从不认为自己的演技足够精湛,可以完美掩饰自己的恨意,就只能低着脑袋,故作懦弱胆怯。
用平静无害的外表遮盖内心的恐惧和怨恨。
最终还是理智压制住了恨意与恐慌。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他不想错过,更不甘心放弃,无论如何都要搏上一把。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睡意朦胧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伴随着一阵一股浓重的脂粉味扑鼻而来,夹杂着酒味,刺激得沈清棠胃部有些抽搐。
他皱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魏懿那张阴晴不定的阴柔面庞。
沈清棠脸色微变,那张本就雪白的面颊似乎变得更加透明。
在这些日子里的折磨与调/教中,他对魏懿的畏惧,已经融入到了骨髓里。
此时魏懿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劲,这些天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明已经软化了。
是发生什么了吗?
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沈清棠刚要起身。
魏懿却猛地扣住他肩膀,将他死死地按倒在了榻上,尖锐的指甲几乎刺进了那柔嫩的皮肉之中。
魏懿嘴角噙着阴冷的笑,“怎么?刚攀上高枝了,就瞧不起咱家了?”
沈清棠被迫趴在榻上,两条玉臂撑在身侧,艰难地支撑起身躯,眼含水雾,“奴才没有。”
他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好似受了伤的麋鹿,楚楚动人,却又倔强而疏离。
魏懿盯着他许久。
须臾,他轻哂,“别装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咱家可是一清二楚。”
魏懿伸手抚弄着少年的柔软的鬓发,语气暧昧:“当初你在宫中不过一个扫洒的小太监,凭借一副好皮囊,便勾引了咱家,若不是咱家怜悯你,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这皇宫可是会吃人的。”
他轻笑。
“你以为进了乾坤宫,就算是熬出头了?做梦呢?咱家能让你进去,自然也让你滚出来。”
粗糙的拇指沿着鬓角缓缓移到他的下巴处,捏着他尖削的下颚,逼着他直起头来望着自己。
“你给咱家记好了,别忘了,你是咱家的狗,一辈子都是咱家的奴才,永远也甭想脱离咱家的手心儿。”
说罢,他便猛地将少年大力甩开,转身走了。
沈清棠伏在榻上,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唯有一缕墨发滑落至胸口。
“魏公公。”
他叫住他。
魏懿站住脚,却没有回头。
身后的小太监似是倏地发出了一声淡淡的轻笑,笑声不大,却令魏懿的心陡然一颤。
“魏公公,我是您养的一条狗,可您总该给我些吃食,不是吗?所以将我调去御前,是您给我的奖励。”
“可是为什么你突然后悔了呢?”
他的声音带着几许天真,好像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却字字珠玑。
“魏懿,你在害怕什么?”他笑着念着他的名字,语气愉悦。
越是用这些无力的话来威胁他,越是代表他已经无力掌控他了。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