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到庄进身后带着健壮的仆人,微微让了一步,拱手道:“老先生,你一看就是体面的人,如今这庄成欠着赌坊的债,白纸黑字,可抵赖不得。”
庄进眉头微皱,呵斥道:“朝廷禁止赌博,你们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开赌坊?”
那人丝毫不在意,拱手道:“这可是上头的意思,八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诸位若是有心,凑一凑也使得,免得我们兄弟来回跑,到时可不止是八十两了。”
庄进如电的目光扫向庄成,又看向为首那人,道:“放开他,有什么话屋里说。”
那人也是爽快,一挥手让人放了庄成,迈着四方步进了小草屋。
草屋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无处立足,其他人围在外面看热闹。
族长黑着脸,坐在庄进的上首,庄成在屋内站着。
“敢问贵姓?”庄进客气问道。
那人拱手道:“免贵姓潘,外头都叫我一声潘三年,你老叫我潘三就行。”
庄进又问:“贵东家是哪户人家?”
潘三爷笑起来,道:“东家是天潢贵胄,今上的长辈。如今圣上敬重长辈,便是阁老在东家面前也要毕恭毕敬。”
听到这里,庄进心中一沉,若是乡族豪右,他还能以势压一压,但若是洛阳城中的那位,恐怕偌大的天下没有人敢惹他。
“借据何在,还请一观。”
庄进从潘三爷手里拿到借据,看了一眼,上面确实写着庄成的名字以及按的红指印。
庄进走到庄成面前,抖了一下借据,问:“这是你签的?你给我说实话。”
庄成低下头默认了。庄进脸上涌起薄怒,,道:“什么时候开始赌的?”
庄成低声说了,但庄进没有听到,又道:“大声点!”
“两年前。”庄成大了一点声音,仅仅身边的人可闻。
“两年前?”庄进陡然大声,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庄成又垂下头,沉默不语。庄进此时只想将借据拍到他的脸上,族中多次申饬族人禁止赌博,没想到还是有人以身犯险。
潘三爷道:“事情已经明了,诸位看看是怎么章程?本来这钱要涨到一百两,但是我看到他姓庄的份上,就只收本钱。”
族长仍然一言不发,庄进又道:“你也瞧见了庄成家是什么情况,只有一个母亲,便是榨干二人也凑不出几两银子。”
潘三爷笑起来道:“你是读书人,不讲诳语,他当初进赌场时就说过家里有十来亩地,我们也核验过了,若是无钱,拿那些地来抵也是一样的。”
庄进叹息道:“潘相公,这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何必对他们孤儿寡母苦苦相逼?”
潘三爷听到庄进的称呼,脸上露出笑容,道:“我这已是法外开恩,要不然惊动了东家,只怕就不是一百两银子的事情。”
庄进见事无可为,便道:“潘相公,多少容许几天凑银子。”
“行吧,看在庄老爷的份上就给庄成三天的时间,凑足了银子送到镇上关帝庙西面原先卖绸缎的那家铺子。”
潘三爷说罢,拿走庄进手上的借据,与众人告辞。他一走,屋内的气氛顿时就变了,族老们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庄成身上。